米拉是一个很独立的孩子。夏天,她喜欢脱光衣服,慢悠悠地逛到当地的糖果店。在她第二次被警察送回家后(还是她给警察指的路),沃德太太开始把她绑起来。她这么做并非狠心,只因为米拉去糖果店要穿过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。她把绳子拴在前门的把手上,绳子很长,米拉还是能四处走动。可是,米拉喜欢脱衣服的习惯却没改掉,这令人难堪。沃德太太并不推崇体罚,她用严厉的责备和冷暴力取而代之。这个方法奏效了。新婚之夜,米拉不愿意脱衣服。渐渐地,米拉不再因为被拴起来而生气和流泪了。她学会了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玩耍。不让她出去,她只好胡思乱想。于是,当绳子解开时,米拉成了一个俯首帖耳甚至有些羞怯的孩子,经常闷闷不乐。
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:开学第一天,她就把所有的课本学完了,无聊之际,她就将一学期剩下的时间用来活跃班里的气氛。结果学校决定让她跳级,如老师所建议的,把她调配到一个“更适合她水平”的班级。可她跳了几次,也没找到这样的班级。在她看来,同学们只是比她大几岁,高几寸,重几斤,比她更懂人情世故而已。她和他们说不上话,只是一头钻入藏在课桌里的小说中,她甚至会在上下学的路上看小说。
沃德太太觉得米拉将来会有出息——嫁得好,成为一个好女人。所以,她省吃俭用,送米拉去上培训班。米拉学了两年朗诵、两年舞蹈、两年钢琴,还学了两年水彩画。(沃德太太年轻时喜欢简·奥斯汀的小说。)在家时,沃德太太教她不要跷二郎腿,不要和男孩子一起爬树,不要在小巷里玩捉迷藏,不要大声说话,不要同时戴三件以上的首饰,也不要金银混搭。学完了这些后,她认为把米拉“培养成才了”。
可是,米拉有自己的私人生活。因为年纪比同班同学小很多,所以她没什么朋友,不过,她倒也不在乎这些。她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看书、画画和幻想。她尤其喜欢童话和神话,所以后来她又接受了两年的宗教教育,此后,她的关注点就转变了。
十二岁时,她全身心地去研究上帝、天堂、地狱和尘世之间的关系。夜晚,她躺在床上,看着外面的月亮和云朵。她的床靠着窗户,她可以惬意地枕在枕头上,凝望着窗外的天空。她想象那些已逝的人,围成一圈站在天上。她想象他们的样子,他们也定然在往下看,是在期待一张友好的面孔吗?可她一个人也没瞥见过。读了一些史书后,她开始想地球上实际居住着多少人,然后她就开始担心阴间的人口问题。她想象自己在寻找三年前去世的奶奶,可望穿人群也找不到她的踪影。然后,她意识到,这些人都非常重,他们不可能全都站在那儿,否则,天堂就会被压垮了。也许,只有少数几个人在那儿,而其他人都在地狱里吧。
可是,米拉从社会学课本上了解到,她认为邪恶的穷人,并非打心底里邪恶,只是环境剥夺了他们的一切,造成了他们的贫穷。米拉认为,如果上帝是仁慈的,那他定能看到这种不公,也就会发善心,不会将那些少年犯都打入地狱。在她父亲每晚从市里带回来的《纽约每日新闻》上,总有关于他们的新闻。这个问题很棘手,她绞尽脑汁地思考了好几个星期。
她发现,要解决这个问题,就必须先了解自己,不仅要体会自己的感受,还要去检视这些感受。她相信自己真心想要爱人和被爱,真心想做个乖孩子,想得到父母和老师的支持。可她怎么也做不到。她总是给母亲出难题,讨厌父亲的小题大做。她怨他们总拿她当小孩看。他们对她撒谎她也心知肚明。她拿着杂志上的广告去问母亲,母亲说她不知道卫生棉是什么。她在学校听到别人说“他妈的”,于是回家问母亲这是什么意思,母亲说她也不知道,可是,后来,米拉听到她悄悄地对马什太太说:“那种事,你怎么好跟孩子讲呢?”还有很多其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