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8(第1/2 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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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是个大日子。她在想,那是什么样的感觉。她的每一个明天都很忙——比如,明天,她要整理客厅。但那仍然不算是大日子。大日子,会是什么样的呢?对此,她唯一能想象到的就是,早早出门,坐在车里或是开车——哦,开车去随便什么地方,去曼哈顿,或者去——去博物馆,或者去小岛边划船。总之,就是放着这些家务不管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也不准时回家,让孩子们自己在家,自己找吃的。要很晚才回家,和诺姆一样晚,没准还有点儿微醺。

不,她当然不会这么做。她也不想这么做。孩子们会担心、害怕。诺姆做了他分内的事,她也该尽自己的责任。她也确实做到了。

有些晚上,他们会说点儿别的。诺姆回家可能稍早一些,他可能心情很好。她总是能审时度势,带着一点儿胆战心惊。这种时候当她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,他会带着特别亲切的笑容看着她说:“我们的小妈妈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呀?”

米拉知道,诺姆认为她是一个很称职的母亲。他没有对她这么说过,但她听到他对别人是这么说的,而且他在责骂孩子们时,经常会说:“你们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,怎么能那么做,让她担心呢?”但他自己对他们一点儿耐心都没有。他和他们一起吃午餐时,他们似乎总会犯错。他们经常因为小孩子家的琐事哭着跑回来,诺姆就会说他们没用。可是,每当诺姆如此问她时,她心里就很紧张。他脸上总是挂着同样的笑容,那是一种腼腆的、父亲般的笑容,是你会对刚爬到你腿上的小女孩展露出的那种笑容。这总会让米拉脸红,或者觉得双颊发烫。这时,她会结结巴巴地说一些不相关的事,比如羊排的价格是多少,在干洗店碰到斯蒂尔曼太太,或者今年的家庭教师协会会议将投票表决给每间教室买圣诞树的事。无论她说什么,都是结结巴巴地,红着脸,舌头好像打结了,一副初次与人通奸的模样。可他好像从来没注意到。或许,他希望在他质问她的时候,她表现出紧张的样子,就像那些来来去去的年轻前台姑娘一样。或者,像那些得了阴道炎悄悄找他看病的年轻女子,当他提出一连串问题时,她们红着脸,屏住呼吸,小声作答。

为了表示爱意,他会耐心地听着,包容地等她说完这些鸡毛蒜皮。然后,他会亲切地看着她,稍微伸一伸手,说:“去睡觉吧?”好像这是一个问题似的。有时她会说“我还是先看会儿报纸吧”,或者“我还不是很困”,可他还是会向她伸出手,这个时候,她知道她必须站起来,拉住他的手,和他一起去睡觉。她别无选择。她心知肚明,他也是。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,或者它是一条成文的规定:他拥有对她身体的权利,即便她不想如此。仿佛履行职责似的,她会站起来,可她内心深处却在挣扎,在尖叫。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贵族霸占了初夜权的乡下姑娘。她感觉自己是花钱买来的,一切都明码标价:房子、家具、她,都是他的,仿佛这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的。她站在那儿时,他就去检查灯和门锁,然后回来搂着她,轻轻地推她上楼进卧室。她那不情愿的样子似乎正能取悦他。

她开始感到自己走路的样子与往常不同。有时候,她会在美容院里或大街上,看到一个女人像她这样走着,好像她们的臀部、手臂和脖子是一件件借来的瓷器,需要特别呵护;好像它们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珠宝;好像那些动作不是由肌肉和骨骼做出来的,而是由外界的音乐指挥着的。她们的身体不是由肌肉和骨骼、脂肪和神经构成。她们就像买来为酋长跳舞的女奴隶,她们那涂满浴油的柔嫩肌肤,在温水中洗浴,芳香四溢,却都是为了他。她们的身体只存在于主人的眼里和手中,无论他是否在场。她还记得,布利斯经常哼歌的那些天,就是这样走路的。米拉曾以为布利斯是在跟着音乐的节奏舞动。她不知道她现在走路是什么样子,但感觉就是那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