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得克萨斯人(第2/6 页)

第二十二条军规 约瑟夫·海勒 39 字 2024-02-18 07:59:14

次住的病房很不错,是他和邓巴享受过的最好病房之一。这次跟他们同住的有一位二十四岁的战斗机上尉飞行员,他蓄着稀疏的金黄色小胡子,曾在隆冬时节被击中坠入亚得里亚海,居然连感冒都没得。眼下已是夏天,上尉也没有被人击落,却说染上了流行性感冒。约塞连右边的病床上,仍然色迷迷趴着的,是一位屁股被蚊子叮了而身染疟疾的上尉,他为此受了惊吓。过道对面是邓巴,邓巴旁边是一名炮兵上尉,约塞连已不再跟他下象棋了。上尉棋下得很好,每次对弈总是极有趣味。约塞连不再跟他下棋,正是因为对弈太有趣味了,反倒让人有种被愚弄的感觉。再过去便是那位来自得克萨斯州颇有教养的得克萨斯人,看上去很像彩色电影里的某位明星。他很有爱国心地认为,有产者,也就是正派人,应该比流浪汉、妓女、罪犯、精神变态者、无神论者和粗鄙下流的人(也就是无产者),拿到更多的投票权。

那天他们送得克萨斯人进病房时,约塞连正在除去信件的韵律。那又是一个安静、闷热、没有烦扰的日子。暑热沉沉罩住屋顶,窒息了一切声响。邓巴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,两眼像洋娃娃一般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。他正在努力延长他的生命期限。他的办法就是培养无聊。邓巴正在如此努力地延长他的生命期限,约塞连还以为他已经死了。他们把得克萨斯人安置在病房中央的一张床上,没过多久,他就开始奉赠高见了。

邓巴霍地坐了起来。“说到点子上了,”他兴奋地叫起来,“确实少了样东西,我始终觉得少了样东西,这下我知道是什么了。”他一拳使劲击在手心。“没有爱国精神。”他断言道。

“说得对,”约塞连也冲他叫喊,“说得对,说得对,说得对。热狗、布鲁克林三明治、妈妈的苹果馅饼。每个人都在为这些东西争斗。可是谁在为正派人争斗?谁在为正派人更多的投票权争斗?没有爱国精神,就这么回事。毫无爱国之情。”

约塞连左侧病床上的二级准尉却是无动于衷。“谁他妈在乎!”他不耐烦地说,随即侧过身,睡觉去了。

原来得克萨斯人是个性情随和、大度而又可亲近的人,然而三天过后就没人能容忍他了。

他总是惹得人心烦意乱,浑身不自在,所以每个人都躲着他,除了那个浑身雪白的士兵,因为没有选择。那个浑身雪白的士兵从头到脚裹着石膏和纱布,双腿双臂都已毫无用处。他是夜里被偷偷送进病房的,直到早晨醒来,众人才发现多了这么一位。只见他两条奇怪的腿从臀部被扯起,两条奇怪的手臂垂直朝上固定,四肢全都被奇怪地绑缚在半空,用铅砣牵拉起来。铅砣黑沉沉地悬在他的上方,一动不动。他的双肘内侧的绷带上各缝入了一条拉链口,一只清亮瓶子里的清澈液体就通过这里流进他体内。一根锌管从腹股沟处的石膏中探出来,接上一根细长的橡皮软管,将肾脏排泄物点滴不漏地排入地板上一只光亮的封口瓶内。等地板上的瓶子接满,往胳膊肘输液的瓶子也就空了,于是这两只瓶子被迅速地换掉,液体便又可重新滴入他的身体。这个浑身雪白的士兵,浑身上下唯有一处是他们真正能看到的,那就是嘴巴上一个边缘毛糙的黑洞。

那个浑身雪白的士兵被安置在得克萨斯人旁边,于是得克萨斯人侧身坐在自己的病床上,以一种愉快而同情的懒洋洋腔调跟他说话,从早晨讲到下午,从下午讲到晚上。得克萨斯人得不到任何回应,但他毫不在意。

病房里每天测两次体温。每天清早及傍晚,克拉默护士就会端着满满一瓶体温计进来,从病房一侧走过去,再从另一侧走回来,逐个分发给病员。对那个浑身雪白的士兵,她的办法是将体温计插进他嘴巴上的洞里,让它靠稳在洞口的下沿。等她又回到第一张病床,她便取出病人的体温计,记录其体温,然后走向下一张病床,依次再绕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