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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月破碎 舒糯 24084 字 4天前

“……?”

郁青娩微愣,抬高眸望住他,目光触及到他拧紧的浓眉,才恍然刚刚的话似乎有些表意不清,才叫眼前人跟被踩住尾巴般跳脚,急不可耐地解释。

倏时,她实在没忍住,扑哧轻笑出了声。

赵成溪面露不悦,不自然地看她一眼,硬邦邦道,“笑什么!”

听他这么一说,郁青娩嘴角弧度更深了,抬起细瘦手臂,去环住他的腰,“没笑什么啊,就是觉得我男朋友好可爱。”

“谁……” 赵成溪眉心拧得更紧了,立时扬声开口。

但话未讲完,便被一道柔声打断。

“我还觉得,他好喜欢我,” 郁青娩圈着他腰轻轻摇晃来两下,“是不是啊,男朋友?”

赵成溪心头那一簇小火苗瞬间被浇灭,奈何偶像包袱太重,架子依旧端着,下巴微扬着,不自然地沉吟反问,“不然呢?”

随即又抬起手,两指掐住她的下巴。

他眯了眯眼,坏心眼的,狐假虎威道,“不过宝贝,你一口一个我觉得,可真像人生三大错觉。”

“手机震动,我能反杀,还有——”

掀掀唇角,语气放缓,一字一句的:“他喜欢我。”

说完,他又自我欣赏地低叹一声,装腔作势的:“还好,我不是渣男。”

郁青娩定定望住眼前自鸣得意的男人,就这么瞧了几秒,实在忍俊不禁,朝前倾了倾脖子,额头抵在他锁骨处,发梢轻蹭着颈间银链,笑得纤瘦秀肩轻轻颤了起来。

环在他腰侧的手臂也向上抬去,细指搂住宽阔肩膀。

笑着心诽——

赵成溪真的是可爱鬼。

赵成溪垂眸瞧着闷笑的人,淡啧一声,如竹长指抚上郁青娩细脖,轻捏了两下,用巧劲叫人顺着力道扬起脸颊,毫无威慑力的威胁道:“再笑,惊喜没了。”

郁青娩眼眸晶亮,顺着他话说那我不笑了。

如此讲,倒也抿住唇角笑意,可眼尾如弯月上扬的弧度却实在难掩。

赵成溪垂着眼,将怀里人的不诚心瞧的一清二楚,但情趣就是讲究尺度恰好,他大手一揽,环住她脖颈,很是大方地不计较,带着人往前走。

周遭人声鼎沸,游人客人拍照打卡,赏景吃热食,无人注意这方旖旎,倒更趁得这份旖旎更有情趣。

州城过去几年大肆宣传,不破原貌地改造自然景区,四秀山便是其中之一。

挑竹扁担买小玩意的小商贩更不胜枚举。

走过石板小路,郁青娩看见不远处小桌周围络绎不绝,走进一瞧,竹架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小香包,圆鼓鼓,尾部挂着两颗琉璃珠。

视线朝一侧招牌一瞧,是古佛寺的福袋。

她回颈去看赵成溪,眼瞳亮光,很有兴致,“我们也买一个吧。”

赵成溪对这些小玩意没兴趣,但对她喜欢有兴趣,也来了兴致,“昂,买吧,给我挑一个。”

郁青娩嘴角弧度更深,笑着点头,回过头,指尖轻轻划过一个个圆鼓福袋,仔细挑选了好半天才从竹架上拿下两个。

“阿婆,两个多少钱?”

“76块嘞,乖崽。”

阿婆话音刚落,“滴”一声从身侧传来,赵成溪很有觉悟地付款成功,抬手勾着她脖子,将人从拥挤冒热气的人群里勾出来。

他低头,“买了哪个?”

郁青娩笑着抬头瞧去,举起手里两个小透明袋,“小凤梨的。”

赵成溪视线落在小袋子上,看见右上角三个加粗黑字,黑凤梨,洲城话里的喜欢你。

他哼笑一声,口无遮拦,没半点敬意:“这佛也一身铜臭。”

闻言,郁青娩偏颈瞧向他,“佛祖听去,这姻缘香袋要不灵了!”

她虽不信神佛,但也没这人一身反骨不敬佛。

一边说着一边勾起手指,拎着小香袋朝他胸口打了下,坠穗上的小琉璃珠恰好撞上他颈链,轻脆一响。

赵成溪抬手按住她拍在胸口的手,微折颈,拽声道,“姻缘灵不灵在你,佛可管不着我的姻缘。”

郁青娩咬咬唇,不承这情话的情,故意拆台,“我可是要听佛祖的。”

谁知,被拆台的某人一反常态像是被吓住。

昏暗暖灿灯光下,赵成溪抬起双手,像模像样地双手合拢,将她的手还有小香袋一同拢在掌心,语气也听着挺虔诚,“佛祖大人大量,切勿听信刚才的胡言乱语。”

接着低下颈,同她视线相对,弯起唇,“也求求女菩萨了。”

磁柔声线拖着若有似无的尾音,带着一丝撒娇意味。

郁青娩在他掌心的手指悄悄攥住,那根极细的绸缎绳线被压得东倒西扭,如同那颗鼓点躁乱的心脏,在温热夜风里飘摇。

“赵成溪。”

郁青娩张唇,声音很低地叫他。

赵成溪勾唇应了一声。

她望着那双幽深桃花眸,在倒映灯火的眼底,同自己缩影对望。

下一秒,粉唇勾起好看弧度,尾音也微微扬起。

“好啊。”

“我会好好保佑你的。”

赵成溪同她对视着,似乎从这双清润眼眸里看到了未来,薄唇弯出,露出十分少年气的笑容。

有些飘渺不定的情绪在细细碎碎里落定。

夹缝生绿,沙漠开花。

姻缘尘埃落定后,这才十指交缠地朝不远处的平台走去。

护栏边层层叠叠围了好些人,唯独中间留白,而姗姗来迟的两人,运气爆棚的占据了空出视野绝佳的C位。

四秀山紧邻观屾江,山不高,站在半山腰平台还能瞧清岸边景象。

郁青娩瞧了瞧周遭,没瞧懂大家在张望什么,江面岸边一如既往,并无任何打卡名场面。

“今晚有什么活动吗?”

赵成溪也佯装不解,随口胡扯一句可能闲的吧。

似怕她追问,抬手圈住她脖颈,将人拉到怀里搂紧,贴耳问,“有有,要看惊喜吗?”

郁青娩侧颈,半仰脸看她,含笑干脆一声“要看”。

接着便听到身侧男人笑着叫她往岸边看。

就在她微懵地转回视线,垂眸看向下方江岸时,原本空旷的岸边瞬间来了几个半裸身子,包红头巾,戴面罩的男人,包着红头巾,异常显眼。

几个小铁桶化铁汁,灼灼燃烧,似活火山涌出的岩浆。

郁青娩乌润眸子瞠大几分,愣愣低喃出声,“这……”

心口更是隐隐裂出小小缝隙,某种直觉下的猜测和期待向外翻涌。

下一秒,灿灿铁汁在挥臂之间冲天而起。

火团同下棒相撞的瞬间,铁树银花般四绽,似银河星光遥空而落,如雨点跳跃坠地,落出一地鎏金。

周遭声音在铁花绽放的瞬间鼎沸,可她耳边的声音却在同一瞬消弭。

她唇瓣微微轻张,哑然失声。

金灿灿的铁花在那双清透眸子里熠熠闪耀。

良久,郁青娩才回神,在铁花漫天里回过身,仰头去看他,眼尾微微发红,坠着一点晶莹。

“阿溪。”

她轻轻叫他,从前恋爱时的名字。

赵成溪垂眸应了一声,指腹蹭蹭她红热的眼皮,心跳却不似面上淡然,顺着指腹脉搏暴露无疑。

在人潮喧闹里,心率合拍。

他勾笑问她,“喜欢吗?”

那晚电子烟花只是开胃菜,从始至终他都在预备着这场打铁花,不似烟花,却胜过烟花,一场盛大而灿烂的中式浪漫。

那鎏金铁花似滴在郁青娩心底,心脏都跟着轻颤。

她凝住他,乌瞳光影流转,抬臂扑进坏人抱住人的同时,软软鼻音在他耳边响起,“喜欢,很喜欢。”

赵成溪也顺势俯身,下巴抵在她柔软颈窝,目光落在岸边淬金灿烂,闻言一下笑了出来,嘴角笑容清晰明朗,如同将那场盛大抱在了怀中。

郁青娩后仰起脖颈,淬金光晕映亮赵成溪半张脸,融光细细描摹着他立体眉眼,棱角分明的下缘,桃花眼尾微扬起弧度,在灿灿碎金里,叫人寸寸深陷,心神意动。

视线相撞,如星轨相接,骤然相吸。

她微踮起脚尖,吻在他唇角落了下来。

缠绵热吻,更盛铁花烟火。

后来两人在最佳视野拍了最佳合照,留住了这场浪漫。

当晚,赵成溪长草已久的微博开出了第一朵花,简单霸气的三个字——“她喜欢”。

隔空回应因这场始料未及的打铁花而登顶的热搜。

#救!这场大手笔的打铁花为谁而来!#

*

卧室窗帘拉合,光线昏暗,从窗帘缝隙透出的细密光亮,能辨出大约天已透亮,郁青娩趴在绵软枕头上,细臂从被子里探出,去摸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。

按亮屏幕,她眯开一只眼睛,在刺亮里瞄一眼时间。

还不到八点钟。

她重新闭上眼睛,脸颊埋在枕面上缓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醒过身,半抬起脸颊,支着手腕刷手机。

信息界面登顶第一位是陈佳佳发来的八卦消息。

虽然昨晚因为赵成溪的回应,让网友激动不已,但实在雾里看花,难寻真实。

不仅没爆出新照片,就连之前被偷拍的也被撤的干干净净。

让网友品出一丝古怪。

这位新女友可能真的来头不小,当真坐稳正宫啦!

但陈佳佳有一手线报啊,看到郁青娩的朋友圈九宫格,就瞬间破案,真相只有一个!

【青娩!是你吧!昨晚赵成溪那句条“她喜欢”说的是你吧!】

【这可是他头回回应啊,而且昨晚照片一张也没流出来,这舆情监控牛啊!】

【不说别的,最起码他现在是真心跟你恋爱!我暂时收回海王评价!】

郁青娩被这话逗得噗哧轻笑了一声,抬起指尖,懒洋洋地回着消息。

没聊几句,卧室门便被人很轻地推开,屋外光亮顺着渐敞地门缝侵进来,她闻声抬起脸,扭颈朝后看去,同进来的男人对上视线。

赵成溪松开门把手,大步走过来,单腿坐在床边,轻着动作捏了下她睡得温热的脸颊,“醒了?”

郁青娩果断见色忘友,将手机一丢,从被窝里伸出两只手臂,抬起来去搂他的肩颈,将人往下拉了拉,脸颊埋在他怀里,很轻地蹭了蹭。

“醒了。”

声音带着晨起的低软。

赵成溪顺着她的力道俯下身子,曲着一只手臂,侧撑着躺在床上,将人搂进怀里,手掌顺势在后颈处揉捏着。

她被捏得眯了眯眼睛,像只舒服抻腰的玛丽猫,就唱喉咙里冒出低低的咕噜声。

声音黏软的:“好累啊,还想继续睡。”

赵成溪闻言挑了下眉骨,半垂着眼皮看她,嘴角微掀,坏心眼地逗人,话说的好无辜,活像遭人污蔑的深闺闺秀,“宝,昨晚我们可是清清白白,你讲话要负责。”

“……?”

郁青娩忽地抬高颈,双目瞠大瞠圆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男人。

脸颊涨红,舌结地扬声反驳。

“你……你乱讲!”

赵成溪愈发无辜地眨了眨眼,“我哪有乱讲?确实没做啊。”

接着又勾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意,凑在她烫红耳侧,压低声音耳语,“要把我罪名落实吗?”

落实罪名吗?做吗?

郁青娩被他的直白给闹得脸颊脖子都红透了,在蓬乱乌润黑发下,衬托得愈发勾引人,如皑雪枝头唯一那朵红梅。

她扑着长睫,羞臊又幽怨的:“不要!”

说完就抬手去推他胸口,语气急急地说要去洗漱。

可身子刚刚直起一小寸,便被赵成溪大掌扣住郁青娩光裸瘦肩,用力压回床面,他随即欺身贴过去,手指捏着她后颈,被动叫人仰高脸,贴上微张粉唇,重力吻上去。

她心里浮着股怨气,掌心在他胸口推拒着,呜咽着想躲开,却适得其反。

他一只手扣着她后颈,咬着她唇吮吸,另一只手掌隔着布料搂着她腰,揉着那截温热细腰,指腹摸索秀气脊骨骨节。

明亮月光顺着未拉严的窗帘缝隙透进室内,在地板上投出拉长瘦削的光影,层叠地落在床位堆叠的松软被面,以及软料单薄的睡衣上。

他的唇紧贴在她耳廓。

嗓音沉哑地说,宝贝放松。

灼烧鼻息拂过耳垂,落至颈侧和细长锁骨。

赵成溪手掌扣着郁青娩下巴,在她下唇上轻咬了下,随即舔过唇缝,细细吮吻着她的唇瓣。

眼前渐渐生出一层朦胧水汽,郁青娩侧仰着脖颈,双颊热得酡红,细臂环住他裸着的肩颈,指尖紧紧抓着他皮肤。

膝窝挂在他覆着薄汗的劲瘦臂弯,偶时会碰上她曲起的手臂。

室内光线昏暗,减弱了几分羞意,但想到此刻的场景还是叫人羞涩难自已。

郁青娩微扬起细弱脖颈,长睫打湿,一双乌眸水蒙蒙,迷蒙地望着他,瞳面浮着难耐和羞涩。

她带着鼻音,气息急促地叫他的名字,“阿溪……”

赵成溪嗓音深磁带哑地应着,一只手圈住细瘦脚踝,朝前叠压,另一只手在薄被下涟漪丛生,波澜暖生。

应声后一瞬,她脑中细弦骤然绷紧,几欲崩盘,紧咬着唇瓣压住要溢出声的惊哼,盈盈细腰乍然弯高,如天边弯月被摘落。

搂在男人脖颈的手臂滑下,想去抓握他的手腕,却因他忽然直起身而被灵活躲开。

郁青娩掀开失魂的眼眸,去看昏暗中下颚紧绷的男人,后一秒却又因他动作而低呜出声,她紧紧咬住唇,抑住声,脖颈却难以自控地扬起,上半身朝一侧高挺着扭去,如含羞草那般叶片骤然收拢,不自觉弯着脊背缩在床面上。

活火山熔岩翻涌,热气登顶时,岩浆如夜空流星般从天而去,又顺势灿然绽开。

只余周遭热气,以及剧烈颤抖的地脉。

郁青娩大口吸着气,后颈再次被赵成溪温热手掌覆住,细细抚捏着,他侧躺在旁边,微低下脖颈,吻落在她唇角和脸颊,耐心安抚着。

但赵成溪这人坏透了,清晨闹一通,把人累坏,还非要问一句,“舒服吗?”

活像真诚努力服务后,社牛追来要打分的客服。

她涨红着双脸,羞臊埋在他胸前,抿唇不理。

但他偏不依不饶,追着人亲,沉吟笑腔地追问,非叫人回答。

最终,得到羞愤一声软嗯,这才心满意足。

第48章 48.青溪

早餐是助理过送衣服时, 一起打包带过来的。

赵成溪腰间挂着条黑色长裤,裸着上半身走到小院门口,接过两个纸袋刚要转身朝院里走, 抬眸便迎上拐角处走来的一位银发阿婆。

阿婆瞧见他像是瞧见什么稀罕物,上下打量了一番,“小伙子,你是乖崽她对象?”

也不怪阿婆觉着奇怪, 实在是从郁青娩搬来至今,未曾瞧见有男生进过这小院, 更别提这样衣衫不整了,况且这“不接男客”的招牌还在墙上挂着呢。

听到这话,赵成溪身心愉悦,嘴角得意勾起,笑腔“昂”了一声,像极了得了名分, 着急开屏的孔雀,他很是积极又热心地问阿婆有事吗, 要不要叫青娩下来。

阿婆过来人, 思想也活络,慈笑着摆手,只将手里拎着的香蕉糕递过去, “带回去跟两人一起吃,这香蕉糕甜糯的咧。”

赵成溪也没推辞,道谢后从纸袋里拿了盒炊圆给阿婆, 礼尚往来。

他把东西放在餐厅岛台上, 上楼去叫人吃饭。

卧室里,棉布窗帘半拉开, 只遮着一层薄纱,碎金色阳光斑驳落进来。

郁青娩落在小片阴影里,懒懒地趴在床上,翘睫略垂,双颊还泛着淡粉色,微乱的发丝搭在裸肩上,颇有几分颓废美。

赵成溪走过去,曲腿坐在床边,抬手捏了捏她脸颊,“早餐送过来了,还有阿婆给你的香蕉糕。”

尾音微扬,还带着股小得意。

郁青娩侧过身子,仰眸看着他,“你看起来好得意。”

赵成溪笑一声,挑了挑眉骨,“很明显吗?”

闻言,她果断点了点头。

若是他有尾巴,大概会像风车一样呼呼转。

赵成溪哼笑一声,抬臂探进暖和的薄被里,微用力把人捞起来,托着臀将人半搁在肩上朝浴室走去。

语调懒懒,得意又得瑟,“得了人,得了名分,不该得意吗?”

郁青娩被前半句话闹得心脏快跳两下,咬唇脸热不语,如粘板上一尾鱼,除了甩尾丝毫动弹不得,垂下来的手在他后背上不痛不痒地打了两下。

声音低低,怨道,“又没有要保密,说得这么委屈。”

抬脚踢开浴室微合的门,赵成溪抬手扯下一块毛巾,在洗手台一侧铺平,将人搁在上面,又弯腰将手里拎着的拖鞋放在地上。

他双臂撑在两侧,稍探颈在她微红的唇上亲了下。

接着又叹息一声,佯装遗憾的:“隐恋也挺刺激,但可惜,没机会了。”

“洗漱完下来吃饭。”

“……?”

郁青娩看着得意推门出去的人,没忍住轻笑出身,随即手撑着台面,朝下探着细腿,脚趾勾过拖鞋,这才轻跳下来。

她转身看着镜子里,白肤红颊,眼尾微扬的人,嘴角笑意随之更显,不由抬手捂了捂微热的脸颊。

轻呼了一下,这才拿起杯子准备洗漱。

等郁青娩洗漱完下楼时,赵成溪已经将早饭从纸袋里拿了出来,琳琅满目摆满了小矮几,他正端着两杯微冒热雾的豆浆从厨房出来。

她走近,看着这满桌早餐,微愕瞠眸,“……怎么买这么多?”

赵成溪弯腰将豆浆搁在桌上,曲腿坐在软垫上,淡“哦”了声,不着调地胡扯,“讨好老板娘呢。”

郁青娩在他一旁坐下,抬手拍他手臂,哭笑不得地纠正,“林助理这是讨好老板,我又不给他发工资。”

赵成溪闻言掀塑料盖的动作微顿,眼光微闪,嘴角弧度高扬,故作淡定地,“有有,听没听过一句话?”

她腮边微鼓,咬着半个炊圆,稍疑:“什么话?”

他挑了下眉,边将热腾腾的黄鱼面推过去,边一字一句地说:“听老婆话会发达。”

听完这话,郁青娩咀嚼的动作顿住,眼瞳在瞬间瞪大几分,又顷刻羞意烧身般,耳颈浮起微红,扬臂去打他。

她羞怒瞪着这个将“得寸进尺”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人。

“谁是你老婆啊!占我便宜!”

赵成溪也不躲,笑着迎上这一巴掌,反倒享受般,单手支这下巴,火上浇油地得瑟,“宝贝,你可是自己应下了老板娘。”

“……”

郁青娩这才反应过来,忽地觉得又好气又好笑。

她细指捏着桃木筷子,大力地戳了戳面,泄愤般将皎白鱼肉戳碎,撇嘴埋怨,“你就是故意的,挖好坑等着我自己往里跳。”

赵成溪也不否认,反倒勾着嘴角笑出声,抬起手臂勾住她细颈将人拉过几分,凑过去在她唇角亲了下,很识时务的一句。

“我错了。”

但尾音微扬,带笑腔,很没诚意。

郁青娩睨他一眼,替他补完下半句,“但下次还敢。”

话落之际,两人对视着,不禁默契地笑了起来。

她抬起手臂,碰了碰他胸膛,软笑催促道,“快吃饭了,等会客人就要来了。”

赵成溪抬起搁在桌面上的手臂,抬两指在眉额处打了个敬礼,桃花眸眼尾仰着弧度,嗓音带着淡淡笑意。

“遵命。”

*

木门微合着,一只手忽地探过来,将门推开,灿金阳光顺势顺着变宽的门框侵袭而落。

“青娩,我买了炸米花来吃瓜!”

陈佳佳兴奋地扬高声音,笑眯眯推门而入,谁知竟看见郁青娩还在工作,是上次来过的彩发小妹。

彩发小妹也社牛,听到有瓜可吃眼睛瞬间放光,“什么瓜什么瓜?!”

郁青娩见她忽然一窜,连忙将纹身针抬高,哭笑不得地说别乱动,会把图案纹坏。

“啊——” 彩发小妹吐了下舌头,“对不起啊,青娩姐姐,我不乱动了!”

陈佳佳也赶忙凑过来安抚,“别激动别激动,胳膊破相也是破相!”

“不过,青娩,你怎么中午还工作啊,你这吃没吃饭啊?”

郁青娩微拧着细眉,捏着纹身针纹着小马宝莉的粉色头发,“下午跟朋友约了一起吃饭,工作都安排到上午了。”

这时间节点的约饭,陈佳佳瞬间秒懂。

她勾唇暧昧一笑,“吃瓜饭局吧!”

郁青娩抬眸看她一眼,低笑了声,没否认,便是默认了。

这话又勾起彩发小妹的好奇,看着两人打哑谜,她急不可耐的:“两位好姐姐,你们在说什么啊,什么瓜啊,吃不到我可太难受了!”

陈佳佳扯过一个藤编矮凳坐下,拎过袋子,从里面拿出一个花朵形状的炸米花,自己叼一个,又递给彩发小妹一个。

她咔嚓咬一口,“昨晚微博热搜看见没?”

彩发小妹鼓腮咀嚼的速度放缓,眨眨眼,又用力眨眨眼,忽地,迷蒙思绪一瞬灵光一闪,“是哪个打铁花的热搜吗!是哪个吗!我看到了!好牛啊!大手笔!”

顿两秒,她瞬间茅塞顿开,双眼亮晶晶,惊讶声道,“不是吧!姐姐你们难道知道隐情?!!”

陈佳佳神秘微笑,看向郁青娩,语气满含隐意的,“知道一点点,不过也是听说的,只知皮毛,是不是啊,青娩?”

郁青娩无奈一笑,轻“嗯”了一声,却故意说:“没你佳佳姐知道的多。”

陈佳佳:“……???”

一听这话,彩发小妹一脸敬佩地看着陈佳佳,小鹿眼里满是期待,吃瓜第一线的期待。

陈佳佳无语极了。

她真是有苦难言,想逗人把自己都进去了。

只得认命的,还委屈地只能挑能讲的讲,“大概就是一个花心富N代遇到真爱,大手笔讨佳人欢心的世俗故事。”

“所以……这赵家公子是真收心了!!”

虽说赵成溪不是明星,但奈何他人帅有钱还高调,时不时上个热搜,天选热搜体质,倒也在广大网友眼里混了个眼熟。

陈佳佳目前对赵成溪还不太信任,但不得不承认,他现在确实蛮认真,托腮拖长音“嗯”了一声,“我觉得可能是吧,但他前科累累,有待观察。”

彩发小妹赞同点头,“我觉得也是!”

“不过作为新时代女性,这也不好说!虽然网上都说是这位大少爷鱼塘里鱼太多,但也说不准是人家女生也只是谈恋爱玩玩,把他甩了,又迫于权威不敢说!”

听到这番话,郁青娩和陈佳佳都忍俊不禁。

郁青娩低笑出声,垂着长睫,眼尾扬着明显笑意,“嗯”了一声,“我也觉得他被甩过,爱面子不说。”

闻言,陈佳佳实在憋不住,捧腹大笑,眼泪狂飞。

这真是大义灭亲啊!

这次纹身图案不大,很快便纹好了,但彩发小妹吃瓜吃得正开心,这乍然结束,还挺意犹未尽,满目幽怨地看着小臂上的粉色碧琪,第一次觉得纹身竟这么快!快到连疼不疼都忘得一干二净。

她恋恋不舍地看着两位姐姐,“姐姐,下次我来,我们继续吃瓜!”

陈佳佳被逗得大笑,连连点头应好,凑过去挎住郁青娩的手臂,“有第一手资料,一定跟你分享。”

讲完,用肩膀轻撞一下她肩膀,“对吧,青娩?”

郁青娩边脱手套变无奈勾唇,“狗仔的饭碗都要被你抢走了。”

陈佳佳骄傲了。

“哼,那怪谁,是他们人脉不够广!”

*

同姜吟这顿饭,是早就该约了。

不过前段日子姜吟人在港城,新店装修缠身,便一拖再拖,到如今热搜闹人,她们才在洲城姗姗来迟的碰面。

只不过二人约,成了今日的三人约,外加一个闻声凑热闹的于媛媛。

几人在清竺碰面,姜吟端着木质托盘走进包间,托盘上琳琅各式甜品,汀溪兰香盖碗慕斯,碎银子炖奶,雾里青gelato,还有当季新上的千岛玉叶荔枝冰茶。

姜吟将一杯冰茶端起来,搁在郁青娩手边,笑着说怎么都没料到她会跟赵成溪在一起。

初听这事时,她惊讶不已,反倒是沈时斜淡定如初,眉宇间还有几分嫌弃,似是赵成溪速度太慢,但细一思,又觉他们恋爱也并非太突然,她该有预兆。

郁青娩指尖拢了下薄绸外衣,淡淡的紫色,印着银色的蝴蝶图案,她闻言弯唇轻笑了声,如实说:“其实我也没想到。”

亦或许,当初想过,只是没当真的想。

破镜重圆,听着就是童话故事。

于媛媛这位半参与者,拥有十足发言权,“吟吟姐,你是没瞧见,溪哥可上心啦,追青娩追的那叫一个徐徐图之。”

姜吟虽没亲眼瞧见,但昨晚那阵仗,可以从未有过。

她也笑着点头,“看的出来。”

于媛媛虽瞧着娇气,但玩的花,性子也微野,直白大胆,直奔主题地问,“青娩,昨晚几次?!”

“……”

明明在冷气房里,郁青娩脸颊却热意猛烧,清咳了两声,音量低低的,“……没有。”

于媛媛懵了,“没有是什么意思?是昨晚没有,还是——”

想到某种可能,她难以置信,“还是一直没有!”

郁青娩端起冰茶喝了一大口,压压心底热意,这才缓声说一直没有。

这下在场两人都微愣住。

于媛媛双眸瞪圆,“溪哥这、这么纯情吗!你们这是谈初恋呢!”

纯情吗?

也没有……那么纯情。

郁青娩在心里反复咀嚼着两个字,想到今早的情景,她双颊愈发烧热,甚至有些口干舌燥,不禁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。

姜吟瞧着她涨红的双颊,嘴角不自觉微勾起笑弧,端一碟盖碗慕斯搁在于媛媛面前,“行啦媛媛,再问下去,你青娩姐可要走了。”

于媛媛努努嘴,捏起勺子挖了一大口,见好就收地闭麦,生怕真把人吓跑了。

“那好吧。”

这才给郁青娩解了围。

话题自然而然转台,聊起姜吟十月的婚礼。

伴娘伴郎一共四对,九月初在洲城试伴娘伴郎服。

郁青娩想起签证问题,“吟吟,你们打算在哪儿办婚礼?”

“在港城办,半山酒店。”

于媛媛鼓着腮,抬眸看过去,含糊的:“最近海岛婚礼可火了,吟吟姐,你们不去海岛或者欧洲那边办吗?”

“有想过,但巧正赶上新店开业,我忙得晕头转向,最后便定在港城了,”姜吟抿唇笑了笑,又说,“而且这是他长大的地方。”

“呜——”

于媛媛抬手抚了抚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,“好一大口狗粮!”

她“嗝”一声,夸张道,“饱了!”

郁青娩被逗笑,打趣说:“吟吟,这慕斯和炖奶分量不够大,还没有狗粮管饱。”

姜吟轻笑出声,煞有其事点头,“嗯”一声,说要加加量。

于媛媛哼一声,佯装气怒,双手环在胸前。

“过分!你们合伙欺负人!”

郁青娩闻言忍俊不禁,将面前的炖奶端过去,搁在她面前,“用它赔礼道歉,够不够?”

于媛媛抿抿唇,偷瞄两下眼,嘴角忍笑,故作冷脸。

最终破功,但语气还端着最后一丝倔强。

“勉勉强强吧。”

因着将工作都挪到了上午,下午空闲下来,郁青娩便整下午都待在清竺,还同媛媛一起跟厨房的师傅学做了龙井饺子。

听着黑暗料理,吃着却意外人间美味。

三位先生来接人,在院里包间寻一圈半点人影没瞧见,最后在热火朝天的厨房找到了三位“大厨”。

赵成溪无奈一笑,大步走过去,手臂自后圈住郁青娩的细腰,薄唇微贴着她莹白耳廓,“干嘛呢?”

郁青娩正专注地捏水饺,没听着脚步声,被他乍然抱过来吓得颤栗,眼眸染上惊惧,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放松神情,小声咕哝怨他怎么走路没声。

接着抬了抬手,露出掌心圆润饺子,“包饺子呢。”

赵成溪“哦”一声,评价一句挺好看,又问是什么馅的。

“龙井肉馅。”

他又淡淡“哦”一声,一副宠辱不惊,见过大世面。

谁知两秒后——

“什么馅?”

他难以置信拧起浓眉,“龙井?”

郁青娩被他的反应逗得微勾起唇,“对啊,龙井馅的。”

赵成溪嫌弃死了,“这能吃?”

于媛媛适时插嘴,“能吃啊,我们都吃过一轮了,再说了溪哥,这可是青娩亲手包的,你不要尝尝吗?”

这话讲得滴水不漏,还给刨了个隐隐的大坑。

郁青娩也扭过细颈去瞧人。

赵成溪面上嫌弃不减,但话却大转弯,说勉强尝尝吧。

虽不是有意约好,但确是无意凑齐三对,他们便煮了龙井肉饺,又加了份炒虾仁和绿茶佛饼,在清竺一起吃了晚餐。

暖昏灯光里,赵成溪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长筷,夹起一个热腾腾的饺子,面上虽不显,但瞧在郁青娩眼里,那是皮相之下的如临大敌。

白皙饺子在辣油醋里滚一圈,一口咬掉半个。

郁青娩含笑望着他,“好吃吗?”

赵成溪原本只是试探咬了一口,神经都紧绷着,但舌尖尝到滋味后,绷紧的下颚松缓开,给了一个听着很中肯的评价。

“还行。”

但这二字听到郁青娩耳朵里,便是:好吃死了!

她弯唇无声笑着,拿筷子夹一个搁在他小碟子里,“那多吃点,多吃点就好吃了。”

赵成溪被逗笑了,“怎么,还论上量变到质变了?”

郁青娩弯眉笑,煞有其事,“不行吗?”

“行,怎么不行!”

她下午吃了两轮下午茶,这会儿正饱着,夹了几筷子虾仁便收了筷子,捏着杯子小口喝着冰茶,时不时给一旁男人投喂个饺子。

赵成溪吃得挺快,三个男人里,头一个放下筷子,也不客气,直接拉着郁青娩手腕起身,“人我带走了,你们慢慢吃。”

梁潮两腮鼓着,“哥,你这走啦?不等我们?”

赵成溪冷哼一声,没好气的:“有眼力见儿没?别人谈恋爱,你也跟着凑一脚?”

“……”

梁潮委屈,嘀咕说不就是问问吗。

赵成溪懒得理他,却实打实上演川剧变脸,跟沈时斜说了声走了,又勾着笑跟姜吟说嫂子,我先带人走了。

说着要去谈恋爱,车子却直直开到了商场。

下车后,郁青娩才发现他今天是带了帽子来的,毛线钩织的黑色渔夫帽,半遮住立挺眉眼,额前压下几丝碎发,柔化了他周身棱角。

赵成溪被打量的不自在,勾着人脖颈,将人拉到怀里搂着,“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,” 郁青娩抬眸又瞧了眼他脑后的帽子,“就是觉得挺可爱的。”

第二次被说可爱。

冲击力没有第一次那么强烈,但赵成溪还是觉有些不自在,别别扭扭的,“我一大男人,你老夸可爱可爱的。”

郁青娩眸光瞧见他帽子底下泛红的耳朵,不理他的埋怨,反倒踮起脚尖,在他本就泛红的耳边,笑吟吟的:“我男朋友可爱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赵成溪脚步顿住,耳廓热意蔓延,他轻咳一声,又暗爽又别扭的,嘴硬威胁:“再说我就当场亲你。”

但这反应瞧在郁青娩眼里,更可爱了!

她故意叹息一声,好可惜地“哦”一声,“那好吧。”

他垂眸瞧了她几秒,细细品出各中古怪,舌尖顶了顶腮边,无声一笑,随即抬手捏住她下巴,就这样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。

“行啊宝贝,好是一点都不跟我学。”

郁青娩吃痛一声,听到后话又觉好笑,故意问,“这学的不好吗?”

赵成溪淡哼一声,勾着她颈,揽着人朝扶梯走去,话讲得有几分咬牙切齿,心口不一。

“可太好了,简直出神入化。”

而今晚的恋爱主题,也终于揭秘,购物。

看着这人眼睛不眨往购物车里狂丢生活用品,郁青娩很是不解地问心里疑惑。

这话一问,某人不乐意了。

赵成溪单手扶着购物车,抬眼瞧人,语气憋屈又冷硬,“我女朋友不给我准备,还不准我自己买了?”

“……”

郁青娩双眸瞠大,愣几秒才听懂话里深意,小腿交叠快走几步,按住他继续狂买的手,“所以……我们是同居吗?”

话问完,她心砰砰狂跳,如同一只小鹿。

谁知,他淡淡一句否认。

“不是。”

她愣愣,微舌结,“那、那是什么?”

“是做善事。”

郁青娩:“……?”

她不解,在白炽光线下,仰眸望着他,“做什么善事?”

赵成溪垂眼,佯装委屈叹息,配上渔夫帽和冷白皮,瞧着可太像脆弱白莲花了,“我无家可归,去女朋友那蹭吃蹭喝,不是做善事是什么。”

郁青娩哭笑不得,抬手拍他手臂,“乱讲什么!”

他耸耸肩,又叹一声,“女朋友不乐意同居,我总要自己找个理由吧。”

她看了他半晌,也不言。

随后微侧身,抬手拿下货架上的须后水,白檀木味。

“别演了,男朋友。”

“你女朋友同意了。”

赵成溪嘴角得逞一勾,又随即压平,得寸尽尺追问一句同意什么。

得到一句“同居”,这才罢休。

但过两秒又不满足。

掐着人下巴,低头亲一口。

这才彻底心满意足。

第49章 49.青溪

车子徐徐驶入茂林柏油路, 郁青娩走神的思绪才回笼,后知后觉这不是回羡仙巷的路,而是去一昭馆山。

她侧过颈, 低声问今晚是要住这儿吗。

赵成溪单手打了把方向盘,车子慢速拐入别墅院前,“不住这儿,回来拿点东西。”

郁青娩也没多想, 只当是有要紧的东西,可等他们来到二楼衣帽间, 她这才晓得是回来拿的东西是衣服。

她很是疑惑,“今晚都要回来了,怎么还要去逛超市啊?”

直接回来拿不是更省事吗?

赵成溪从抽屉里拿项链的手微顿,淡“啧”一声,语气不满的挑剔,“别人搬新家要穿新衣, 拉横幅,发圈温居, 到我这怎么还得回来拿用过的?”

修长指骨勾着一条淡金钻链, 轻掷进盒子里,撞出微响。

他复抬眸看向她,桃花眸浮着淡淡笑意, 眼尾故意勾着漂亮弧度,又逗人似的,“有有, 你男朋友不能这点仪式感都没有吧?”

视线相对时, 郁青娩觉得他眼底的笑直直撞入心底,裹狭着细密电流在心间密密匝匝散开, 连指尖都不自觉微蜷起来。

她张了张唇,缓了两秒才嗓音不稳的说能有。

又被他这一连串接地气的仪式感给问懵,愣愣一句,“你要我发朋友圈吗?”

赵成溪愣一秒,不知是被气笑还是逗笑,抬手捏了下她后颈,故意夸张的:“发圈哪够啊,我想你昭告天下!”

闻言,郁青娩听出他玩笑,抿了抿唇角,腹诽一句没正经。

但也觉得只说似乎太苍白,没说服力,干脆过去同他一起挑那些亮晶晶的首饰。

赵成溪嘴角不动声色勾起得意弧度,抬手搂住郁青娩腰,稍一用力将人拖抱进怀里,偏颈在她腮颊亲了下,得寸进尺的:“这是欢迎我?”

“……”

郁青娩脸颊微微烧热,抿抿唇,将手里拿着的镯子扣在他手腕上,“是看你饰品太多了!”

她抬抬长睫,“你怎么这么多手镯项链戒指,开五金店,当老板啊?”

赵成溪竟还直接应下来了,像是经过慎重考虑觉得可行,还礼貌回问着邀请一句,“要不要来当老板娘?”

郁青娩哭笑不得,抬手抵着他胸口将人推开,羞恼笑着说才不要。

她抬手指指,催促道:“快点收拾东西,还有这么多。”

赵成溪顺着力道朝后推着,直到后背贴到柜门,手臂再次换上那截细腰,折下颈,嗓音含着笑,“没奖励?”

郁青娩对这转折应接不暇,茫然的:“什么奖励?”

他垂着眼,目光落在她微抿着的唇上顿了下,意有所指的:“你说呢宝贝?”

察觉到他烫人视线,她这才恍然,眼瞳睁大几分,微忿地望住他,不满轻哼一声,“什么啊,不知道。”

赵成溪扬着调“哦”了一声,勾着嘴角又低几寸颈,在唇即将贴上时,故作惋惜的:“那只能勉为其难自我奖励了。”

郁青娩难以置信瞠大眼睛,“你……”

话未讲完,温热体息便覆落,唇面被人用力吻住。

重重吻了下,又很快结束。

好像真的只是讨一下奖励。

还未等郁青娩回过神,就被身前男人揽着腰提抱起来,她下意识惊呼了声,恍惚之间,便被搁在了中间的玻璃柜面上。

赵成溪直起身,曲着指骨,在她秀气鼻骨上刮了下,“奖励到账,在这看着吧。”

说完便继续去收拾那堆小山似的亮晶晶。

郁青娩目光落在赵成溪低颈忙碌的侧影上,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弧度,视线在宽敞的衣帽间缓缓扫了一圈,复又落在他身上。

心底莫名涌动出一种春泉暖流般的熨帖,一种落到实处的踏实。

她不由出声,“你……为什么不让我搬来跟你住?”

闻声,赵成溪直起劲,在光影明亮里侧过身,薄唇勾出好看弧度,理所当然的:“不对吗?为什么是你搬来跟我住?”

“你有你的生活和喜欢的工作,既然住在羡仙巷方便,那为什么要搬?”

郁青娩没想到他是如此想的,双眸光影流转,隐隐泛着温热,嗓音也微涩起来,“可是你也有工作啊。”

赵成溪玩笑道,“我有什么工作啊,我富家子弟,钱多。”

若不是知道他最近出急差,她八成能被忽悠地信了,“胡说,明明就很忙。”

他故意会错意,挑眉“哦”了声,“懂了,这是在点我。”

“放心宝贝,你和工作,你更重要。”

郁青娩哭笑不得,垂在半空的细白小腿不由轻踢了两下,“我才没有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!”

似怕他再次语出惊人,恼羞着催促他快点收拾。

红脸微皱,很像压榨人的资本家。

赵成溪却乐见其成,做小伏低地一声遵命,老板。

而这趟,也不只为来拿衣服首饰。

锁扣“咔哒”一响。

赵成溪单手拎起银色行李箱,滚轮着地,一手搭着扶手推着向前,另一手将仍坐在玻璃柜面上的人扣腰抱下来,他唇角微微一勾,“走了,带你去看样东西。”

郁青娩双脚落地,手自然垂下,同他十指交扣,“什么东西。”

他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,似是遇到什么难断定棘手事般,难得模棱两可一句,“可能算是礼物?”

郁青娩双眸微微瞠大了些,微惊地低喃了句礼物吗。

隐隐期待,却又满怀疑惑。

不是刚刚还讨要仪式感吗,怎么还准备了礼物给她?

这不是头次进赵成溪的卧室,但却迈出了生涩又期待的步子,连心跳都在一步一迈里渐渐失序,目光顺着那双拉开抽屉的长指望去,在抽屉一寸寸拉开时,心跳封顶。

下一秒,便瞧见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夹出一个小盒子。

四四方方,透明纸映着光。

视线聚焦那刻,郁青娩脸颊涨红成一颗番茄。

她脸热结巴着,“这、这、这是你给你自己的礼、礼物吧?”

刚刚自己讨要奖励,现在自己讨要礼物了!

难怪刚才说的那么不确定!原是礼物对象错了位!

如此想着,她瞧过去的目光含了几分怨,还混着几分羞。

赵成溪被她羞怒的表情给逗乐,忍着笑,双肩却不由轻颤,又怕把人逗急,轻咳两声缓过劲,指尖轻转将小盒子掉了个面,递过去,将带生产日期那面给她瞧。

两指夹着掂了掂,声线沉磁含笑,“看看。”

郁青娩整个人如置炉火,燥羞难耐,连声音都扬高了些,“看什么呀!”

“看看生产日期,再看看保质期。”

赵成溪没再逗人,嘴角勾着笑,眼尾也弯着,好心又耐心地递出线索。

她闻言,递去一个疑惑眼神。

但还是垂下眼睫,视线在那几行小字上扫了扫,起初瞧见生产日期还没觉不对劲,可保质期这么一算,竟已经过去大半年了。

而这小盒子塑封未拆。

“这是……?”

郁青娩懵懂抬眸,双唇轻启地低喃疑问,心底隐隐浮出某种猜测,可又不敢盲目定论,怕期待太高,会摔得更狠,粉身碎骨。

但她忽略了,有人愿意将她期待拉高,也愿意双臂张开接住她。

赵成溪笑了笑,面上云淡风轻,“去年刚回国那阵,交了个女朋友,就是他们嘴里的小有名气的网红,当时确实是想认真试试,冲动下就去买了。”

而至于后续,不言而喻。

他又掂了掂指尖的小盒子,“这是跟你分手后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。”

失败告终。

“所以有有,非你不可。”

所有恋人间的亲密,都非她不可,其他人都不行。

他经常说些甜言蜜语,但不正经没正调,很像哄人逗人,这般语气认真的时候,实在少有,却也因为罕见才冲击力够大,才更让人心动。

郁青娩眼底情绪从震惊到动容,濛濛浮起一层厚厚水雾,睫毛一眨便从眼尾银丝坠落,顺着腮颊落下。

她吸了吸鼻子,想要说什么,双颊却被温热掌心捧住。

修长指尖抚过面颊,指尖扫过她眼尾湿润。

赵成溪微低颈,在她眉心很轻亲了下,很低地笑了声,“哭什么,这不是什么直接让你感动的事,如果我足够爱你,足够没你不行,这就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
随即想到什么,他又自嘲一笑,“我说这话是不是挺没可信度的?”

声色犬马,莺燕成群,富二代玩的花。

怎么也抻不出一身深情皮相。

郁青娩破涕为笑,抬指拽了下他衣角,“干嘛呀,明明是好听话,又毁气氛。”

“我没有觉得你不好,我以前是有一点点介意。”

赵成溪轻叹一声,心底泛软,捧着她脸颊的手轻捏了两把,“干嘛呢,哄我啊?”

“有有你不仅以前可以介意,现在可以,以后也可以,不只一点点,很多也可以,反正已经是你男朋友了,随你介意。”

他笑一声,很是夸张的,“你要是一点不介意,那我还不得焦虑到失眠?”

郁青娩越听眼尾弯的弧度更扬,拽着他衣角的手朝后一寸寸挪,继而环住他劲瘦的腰,迈两步将自己埋进温暖怀抱里。

没再去“哄”,也没再去宽慰。

“我知道了,我以后会好好介意的,你以后要更爱我一点才行。”

赵成溪也顺势低脖,下巴抵在她柔软肩窝,闻言勾唇笑着应好,“让你监督一辈子,看我有没有说到做到。”

郁青娩眼尾弯成月牙,脸颊蹭了蹭他脖颈,“你嘴好甜啊。”

好会说甜言蜜语,好会让人反复上头。

“不过……”

她莫名大胆,偏了偏细颈,唇贴在他耳侧,“你今晚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吗?”

赵成溪没料到她会大胆发言。

手掌在她腰后拍了下,似是暗示,似是警告,“刚才害羞的想揍人,这会又主动招惹,宝贝你川剧变脸呢,真是善变。”

郁青娩忍着脸热,继续大胆试探,“那你真没这么想吗?”

这话她是带着答案问的,她知道他想,很想。

之前很多次他都想。

之所以没有付诸实践,能够及时刹车,或许是因为两人复合不久,不想节奏太快,但更多的或许是为此。

要解释清楚,要事无巨细,他才肯迈出那一步。

月满则亏,可是他截然相反。

情人拉锯战,终有一方告捷。

赵成溪主动败北,讨饶般,“饶了我吧宝贝,今天不行。”

她好学生般求知若渴,“为什么?”

他被气笑,抬手捏她后颈,将人拎出怀里,咬牙切齿的,“怎么回事啊,非要招我是吧,还为什么,能为什么,没套啊。”

郁青娩恍然大悟般想“哦”一声,但音刚发出半个,就被人捂住了唇。

眼前男人瞧着凶神恶煞的:“别说可以不用!”

她这下是真的红如虾子,尾巴都要蜷起来了,睫毛飞快眨了几下,飞快摇了摇脑袋,含糊不清一句我没有!

虽然赵成溪被她语出惊人给惊到,但论大胆,他终是技高一筹,转瞬收起生手生涩,勾起大灰狼吃人前的得意笑意,“竟然我们有有心有期盼,迫不及待,我会提上日程的。”

明明他是受益方,这话说得却十足大相径庭。

好似他是委屈配合方。

郁青娩难以置信瞪大双眸,震惊于他颠倒黑白的绝世本领。

她微撇撇嘴,“那我改主意了,你不要迁就我了。”

果真表情淡下来,一副遗世独立仙子样。

“我无欲无求。”

赵成溪闷嗓低笑。

他抬手揽过她肩膀,带着人朝外走,“是我迫不及待,求求宝贝大发慈悲,迁就迁就我吧。”

郁青娩也端起架子,冷冷淡淡一声“哦”,“那好吧。”

又怕自己松口太快,故意瞪他一眼,猫咪呲牙般装凶。

“你要心诚,不然佛祖不让菩萨保佑你。”

“不仅佛祖不让,菩萨自己也不想!”

拿这话去威胁不信神佛的赵成溪,也就她了。

可偏偏这一身反骨真就顺毛了,真就被威胁到了。

态度极好,心极诚,好声好气地说好听话哄人。

回去路上,郁青娩视线扫过后视镜,又骤然转回,这才瞧见上面挂着的圆滚滚的小菠萝,嫩黄色,坠着彩珠流苏,不衬这酷黑内饰。

很突兀,像是和谐空间被外力撕开缝隙,平添外物。

可就是这种不和谐的突兀,却让她心情意外明媚。

那种冲破枷锁,世俗眼光,抛开门第户对,她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在他的生活里生根发芽,占地或许不大,却位立C位,无法忽视。

她抬手拨弄了下,心情极好,“你怎么还挂在这里了。”

赵成溪随口扯一句,“睹物思人呗。”

郁青娩心口甜死了,却故意唱反调,说他夸张,“一天就几小时不见而已,你好粘人啊。”

他学她说话,“我们恋爱脑都这样。”

车子拐入停车场,熄火瞬间,扭头看她一眼,单手撑着方向盘,昏暗里掀着唇角,探身在她上亲了下。

随即抬颈,垂眼,很纳闷的,“宝贝你刚知道吗?”

深夜很静,负二层停车场更静。

黑静配上这沉磁嗓音,很易酝酿出耐人寻味的旖旎。

郁青娩好像是一只触角机灵的小蜗,迅速察觉到危险气息,触角乍然回缩,指尖弹开安全带,拉开车门就踩着踏板朝下跳。

一旁的人还维持刚才的姿势。

只是脖颈垂下,黑暗中似乎肩膀还在颤着。

似在笑。

她瞧了几秒,鼓鼓腮,忍住了没问。

沉默是金,不然生祸。

而赵成溪确实是在笑,被郁青娩时大时小的胆子给逗乐了。

刚刚若是想抓人,只是一抬臂的事,轻轻松松。

能逃走,不过是猎人故意放水。

寂寂灯火里,两人扣指比肩,滚轮闷响作声,似风尘仆仆归家的旅人,征途万里里,终于寻到自家那盏灯。

室内打着空调,消去室外热气,洗过澡后更是周身舒服。

两人一人楼上浴室,一人楼下。

赵成溪半湿着短发踩阶上二楼,浴室里淅淅沥沥传出水声,他唇角不由自主翘了下,没再朝屋里走,反倒脚步一转,走出卧室,朝一侧的画室走去。

前阵子便瞧见她经常窝在这小画室里涂涂画画。

他也进去几次,却没怎么细瞧过。

拧开门,抬手按开门侧的开关,灯光亮起的瞬间,室内容貌显露。

房间不大,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

四壁是浅灰色的毛毡墙,中央是一张胡桃木色的长桌,淡蓝色毛毡上搁着一张未着笔痕的宣纸,三层同色调小推车挨在一侧,各式颜料,还有坠着一排毛笔的笔架。

另一侧还架起一个原木色的画板,夹着一张线稿。

毛毡墙上粘着大大小小的工笔画,还夹着几张写意花鸟山水。

瞧得出那些小幅的是客订纹身图,几乎都是工笔手稿。

郁青娩吹完头发出来,没找到人,顺着光来到画室,却见他瞧那副“某双C香水瓶”的画瞧的入神,似乎没听到她过来。

于是故意轻着脚步,猫着身子想吓人,却在靠近那刻,被人兜腰搂住。

她大失所望,“你怎么知道我来啊!”

赵成溪笑一声,“你浑身香喷喷的,我后脑勺虽不长眼,但鼻子不需要视野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

他又笑了笑,随即抬了抬下巴,“我们有有天赋型选手。”

郁青娩不解,懵懂眨了眨眼。

赵成溪莫名骄傲,毫不吝啬夸奖,“没受四年专业熏陶,但这画却不输专业生。”

她轻笑声,“就画着玩嘛,没有专业生的压力。”

又神秘地眨眨眼,“其实我有旁听,蹭过课。”

他点点头,又夸。

“我们有有悟性好,听听就懂。”

她彻底笑倒在他怀里,乌发蹭在他肩头,如瀑铺开,“干嘛啊,像夸小朋友。”

第50章 50.青溪

赵成溪扣住盈盈一握的细腰, 将人抱起搁在桌边坐着,他双手撑在两条细白两侧,挑眉, “不能夸?”

“以前悄悄画,悄悄挂,没被夸过,我得补上。”

郁青娩眨了眨眼, 似乎是想眨掉眼底渐生的热气,轻哼一声, 口不对心的:“客人夸过我。”

赵成溪勾唇笑,“她们夸的是纹身师郁青娩,夸的是纹身图,不是大画家郁青娩,也不是她的作品。”

这话彻底戳中她心底最酸软处。

眼前瞬间湿意尽染,眼瞧着又要泪流满面。

“干嘛啊, 又要惹我哭。”

郁青娩委屈地吸吸鼻子,抬起被热水泡的微泛白的指尖, 在他胸口戳了戳, 拖着尾音,似含着浴室热气,“你怎么这么会猜女孩子的心思啊, 犯规。”

赵成溪握住她细白指尖,低头亲了亲,纠正道, “我不会猜女孩子的心思, 我只会猜你的心思。”

“遗憾吗?”

她抬起湿眸,望住他, “以前很遗憾,现在没有了。”

“大人本来就很多无可奈何,以前也挺意难平的,但我后来把自己哄好了,也就想开了。”

“以喜欢为生,很幸福,但也容易消磨喜欢。”

有些话说着说着,连自己都当真了,在画画这件事上,郁青娩便是如此。

赵成溪轻微蹙眉,“你可以不做大人。”

“只要你想,你就可以跟无可奈何,权衡利弊撇清关系。”

他不清楚她过去经历过什么,也不去强究,但也大致猜摹出她孤军奋战的无奈和妥协。

抬手抚顺着她后背,似以身立证,“有有,现在有人在你背后,可以托底。”

郁青娩如浸润温泉,周身暖烘烘,心脏鼓鼓胀胀,眉眼温柔如玉,声音也甜甜的,抬手摸摸他脸,“我知道啊,你一直爱我。”

手抚在他下缘,探身在他嘴角亲了亲。

“我很喜欢现在,我现在不委屈,也不遗憾啦。”

赵成溪定定望了她几秒,有些话终究没讲出口,可有些想法却在心底落地生根,悄悄萌芽。

“以后也不会有遗憾。” 他掀唇笑,“走了,有有小朋友该睡觉了。”

接着手臂吃力,将人拖抱起来。

郁青娩细白双腿顺势交缠挂在他腰后,细细腻腻的手臂圈住他脖颈,灯光明亮下眉眼盈盈,睫毛晶莹,恃宠而骄的:“赵先生,溺爱小朋友不好。”

他单手托着她臀,另一只手按掉灯,暗廊间,笑腔问,“是吗?不好在哪?”

她低头,若有似无地亲了亲他耳廓,“容易惯坏。”

赵成溪眉梢跳动,没立即应声,而是将人压进柔软床面时,才亲在她细颈,沉着声音在耳侧给出回应。

“该教会教,不会惯坏。”

他手指灵活熟练地卷起粉色睡裙,指尖在单薄蕾丝缎面抚了下,磁声沉息,张唇咬了下她红透的的耳垂,“宝贝。”

郁青娩抿紧唇,睫毛在他手指律动下猛颤,呼吸都收紧了很多,声线绷紧地,从唇关艰难地应出一声“嗯”。

“今晚上哪门课?”

赵成溪低头去亲她脖颈,鼻息灼烫,故意使坏般,非叫她选一个,“二选一,选哪个?”

“……”

听清这话后,郁青娩呼吸都窒了一瞬,他简直坏透了,太能变着花招折腾了。

她偏了偏颈将脸埋在两枕间缝隙,咬着唇面半字不吭。

偏这坏人不依不饶。

翌日清晨醒来,郁青娩在温暖的被子里小幅度的动了动身子,她迷蒙地缓缓睁开眼睛,大腿间的酸痛将惺忪意识惊醒,昨晚的记忆鱼贯而入。

昨晚还是二选一,只是她是被动选择。

不仅被动选择,还有小玩具的参与,真是老谋深算,蓄谋已久!

最后她意识模糊,睡裙都是洗过澡后赵成溪给她套上的,但还是隐约记得好像磨红了。

就在她准备探臂按开床头灯看看时,罪魁祸首轻手轻脚推门而进。

瞧见人醒了,赵成溪低笑着走过来,单腿坐在床边,撑在床面附下身想接吻,却被郁青娩气闷躲过。

他勾着唇,似是配合昏暗而低声,似耳语,“生气了?”

郁青娩紧抿唇,瞪他不语。

赵成溪乖声认错,额发未打理而低垂,瞧着真一个好乖后生。

但这都是假象!斯文皮相,流氓心!

“没破,只是有点红。”

闻言,郁青娩不禁愤愤的:“你还很骄傲吗!”

他低笑着埋入她颈间,高挺鼻骨在细腻皮肤上蹭着,声音泛着点闷,“我错了宝贝,原谅我吧。”

她顺势力争,“那你以后不准再买奇奇怪怪的东西!”

赵成溪很是爽快应下,抬起头,桃花眸漂亮弯着,十分心甘情愿地说以后不买了。

见此,郁青娩反倒生疑,不由拧起细眉。

事出反常必有妖,直觉不对劲。

只不过他没给她时间细思,而是掀开被子,手探入温暖要给她抹药。

边说着还边变戏法般变一支药膏。

药涂到最后又一身薄汗。

她去浴室洗澡洗漱时,百宝柜上的手机骤然亮起,弹出一条特别关注提醒。

是赵成溪发的微博。

配图是画室的一副红唇粉荷。

新工笔,金粉色调,瓣尖缀细闪。

配文一字一句号,却万分高调。

【她。】

*

那日在泗悦广场碰到罗敬文后,郁青娩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,而恋爱太顺太好,更分不出半分心思给这一插曲。

就在她几乎要置之脑后时,却见于媛媛火急火燎赶来,似有天大事。

那会儿郁青娩刚好昨晚最后一个客订图,干脆直接闭门谢客。

她端着一壶花茶过来,“怎么这么着急过来?”

于媛媛将菱格纹毛呢包朝沙发上重重一丢,气呼呼地喊了几声气死我了!

郁青娩倒一杯温茶递过去,失笑一声,“出什么事了?”

于媛媛接过来,猛灌一口,“青娩,你是不是有个姓罗的同学?”

闻声,她倒茶的手一顿,水流也一顿,几秒复初,神情瞧着无异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还真有啊!他可真不是个男人!”

听到这,郁青娩后知后觉想起那日罗敬文的话,心底不由浮气些不好的预感,情绪不禁下坠冷海。

“他……去找你们了?”

于媛媛摇摇头,“没去找我,是去找溪哥了,被梁潮偶然撞见,听到一嘴,我才知道的!”

说完又觉不对,忽而扬声,“哎?青娩你怎么知道?他还找过你?!”

郁青娩缓缓呼了口气,指尖捏着微冒雾的瓷杯,很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“前阵子他们刚出差回来时,在商场偶然碰到了,我只是没想到……”

没想到他能这么没底线。

于媛媛愕然不易,瞠目结舌,“……woc!!!”

“那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讲呀!”

郁青娩扯扯唇,说没想到他会真做到这地步。

“他……跟赵成溪说什么了吗?”

过去的事,她没想过瞒到底,更何况也瞒不住,就算赵成溪可以不查,那赵家人呢,门当户对,更古不变,就算再开明,也不可能不清不楚就应下他们的恋爱。

于媛媛气恼地复述了一遍。

“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,听梁潮说那狗男人很嚣张,也不知仗的谁的势。”

罗敬文的话,郁青娩并未意外,无非就是拿她的父母,家世,还有职业做文章。

见她情绪好像有些低落,于媛媛连忙安慰,“青娩,你别太担心了,溪哥多喜欢你,我们都看在眼里,他会搞定那个狗男人的!”

“不管发生什么事,我们都站在你这边,赵爷爷虽然挺迷信,但也是个开明好说话的老爷子,就算他真是个老顽固也没事,他们家没人能扭得过溪哥!”

郁青娩被这话惹笑,拎唇笑出声,“知道了,放心吧,我没事。”

“媛媛,今天的事先不要告诉赵成溪我知道了。”

于媛媛这才松口气,抬手比了个OK,“知道啦知道啦!你们小情侣的事自己解决!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,就跟我和梁潮说,随叫随到!”

“好,知道了。”

郁青娩搁下杯子,抬手抱了抱于媛媛,柔声低语,“谢谢你媛媛。”

“谢什么呀!都是好姐妹!”

送走于媛媛后,郁青娩窝在小院的吊椅上。

前阵子她偶尔提起说想要个吊椅,谁知赵成溪真行动派,隔天便安排林助理带人来院子里弄来了。

她曲腿蜷在椅子里,怀里抱了个小软垫,半仰着颈,失神的去瞧密叶错落间的斑驳光影。

脑海里七零八落冒出过往记忆。

不可否认,是恋爱太美好,太蛊惑人心,让她重新像只鸵鸟,埋头沙内,只关心沙底桃花源,对沙外风云突变充耳不闻。

可人终究是环境动物,社会动物,逃避不是长久之计。

早晚是要面对的。

等赵成溪回来时,郁青娩情绪已经调整好了,许是两人各怀心事,都没察觉出对方的异样。

见他佯装不知,若无其事,她也没主动挑起话头。

等他洗完澡出来后,郁青娩将手里的书搁在床头柜上,抬眸看着眼前男人,弯了弯唇,“阿溪,我们周末去看阿奶好不好?”

闻声,赵成溪掀被动作微愣,不过几秒便如常,掀起唇角,“求之不得。”

他抬臂圈颈将人拉进怀里,指尖去捏她下巴,没正形的玩笑,“终于舍得让我见光了?”

郁青娩哼笑,指尖在他锁骨上戳了戳,不留情面揭穿他,“你哪里不见光了,你高调的就差上新闻联播了!”

还不见光呢,以前长草的微博,现在活跃的都快成周更博主了!

还涨了不少粉,更有网友戏称又一位富二代要进军娱乐圈了。

赵成溪鼻腔淡哼出一声,挑挑眉骨,“那能一样?阿奶是你重要的人,网友是谁啊?”

网友顶多是play的一环,忽略不计。

郁青娩被惹地轻笑,双臂圈住他脖颈,仰仰脸去亲他唇,“阿奶肯定会喜欢你的。”

赵成溪得意抬唇,掐着她下巴回亲一下,“阿奶也颜控?”

“……?”

她抬手捏住他两只耳朵,晃了晃,“赵先生,你一句话可能得罪了两个人。”

他丝毫不慌,“是吗?”

折低颈,张唇咬了下她脖间软肉,呼吸微促,嗓音低沉,“原来有有喜欢我这张脸。”

郁青娩微痒地躲了躲,眉眼盈笑,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紧实腰侧,粉唇拂耳,嗓音含笑地耳语道,我还喜欢身材。

旖旎被这话搅得散半。

赵成溪靠在她肩窝笑起来,阔肩遮住灯光,撑起一片阴影,边笑边掐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倒在柔软床铺里。

“行吧,喜欢身材就喜欢身材。”

他微抬颈,抬眉暗示,“那可得物尽其用。”

随即抬起手臂,朝一旁伸去,肌肉因用力而明显,在光下流畅好看。

郁青娩懵懂抬眸,顺着他动作朝一侧望去,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碰到抽屉,指骨勾开黄铜拉坏,拉开小半,长指探入拿出一个淡粉色的小东西。

凑近了,才瞧轻这小坨粉色是什么。

她瞬间双颊涨红,双眸瞪大,难以置信地望着他,磕巴的:“你、你不是答应我不买了吗!”

上次那个明明是蓝色的!

赵成溪毫不心虚地点头,理所当然的:“嗯,没买,上次买的,没都用上。”

他勾着一抹坏笑,低头去咬她唇,又故意哑着嗓子勾人。

“宝贝,你上次可没说不让用以前买的。”

“……?”

郁青娩红着脸瞪人,简直胡搅蛮缠,他玩文字游戏!

唇面抿了又抿,自后吱唔着憋出一句:“你无赖!”

赵成溪照单全收,应声说我无赖。

这一拳如锤棉,叫她气闷地无招,只能躺平任人欺。

后来真的物尽其用了。

*

以前阿奶忌日时,郁青娩都是偷偷坐红眼航班从北荟回来,看完阿奶,再坐下午的航班回去,悄无声息,好似从未来过。

今年是第一次,光明正大地来墓园看阿奶。

郁青娩提前订好了阿奶喜欢的白玫瑰,花朵圆润饱满,花瓣层叠,香槟色细绢纸包裹绿梗,丝带扎起蝴蝶结,蓬松而落。

她穿了一条淡绿色盘扣裙,薄纱微罩白瓣花,婆娑朦胧美感。

以前阿奶喜欢她穿绿色,这么多年她总是一身绿去见阿奶。

刚要上楼去叫人,便瞧见赵成溪从楼上下来。

平时少见他穿正装,而近日却一身纯黑色西装,周身尽素,无一亮闪处。

很低调的隆重。

郁青娩讶然张唇,走过去拉住他手,细细打量了一番,“你今天怎么什么都没戴啊。”

赵成溪咳一声,声线莫名发紧,“去墓园,戴那些不合适。”

察觉出他紧张,她握住他手指,柔声笑着说你不要紧张啊,阿奶喜欢你的。

他瞬时惊声,维持摇摇欲坠的人设,“我哪紧张了!”

郁青娩忍笑,没揭穿,配合地点头,说不紧张不紧张。

只不过他的那份隆重不止于衣服。

还有一后备箱很值考究的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