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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第三十一章

“阿姊怎么可能……”明春山话说到一半,终于还是默了默下去,重新靠回了床背,只一边看着毛溪青,一边又余光瞥着夏平芜的方向,“那我要见楚瑜,马上。”

“在您的污染值结果出来之前,您不能去见上位者。”毛溪青又一次上前,将毯子拉上明春山的小腹,提议道,“如果您不愿意好好坐着的话,我可以继续给您挂镇静剂,让您好好睡一觉。”

“闭嘴。”明春山皱了下眉,盯着毛溪青,“我和阿姊的污染值不会有问题,就算阿姊出了事情,你的头上也还有我,你也别想越了我去。”

毛溪青没有回话,只将输液杆移了过来,并将旁边的治疗车从身后扯了过来。

明春山挑了挑眉,径直伸出手腕,便听自己的床头忽而响起了一阵电流声。

而后是楚瑜的声音:“行了,春山,带夏平芜回去吧。”

手腕一转,将治疗车推远了点,明春山站起来,低眸漫无目的地盯着床头:“都说了,我和阿姊的污染值是不可能变的——毕竟,我母亲可是用这个立功的。”

……是。

正因为此,才由明渐鸿得到了雾气也会污染人类的结论,从而使她获得了更多的权柄,也愈发和楚瑜势不两立起来。

楚瑜没有说话,只呼吸重了几分,而后蓦然断掉了链接。

明春山得逞一般地笑了笑,大摇大摆走到了另一边,夏平芜早已和阮烛筠分开,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转移的事情。

夏平芜抬眼看向明春山身后的毛溪青:“我和春山什么时候可以走?”

“上位者会指示的。”毛溪青侧开身子,“几位,请回去一定好好休息。”

也许是关心,更多是威胁,但夏平芜没管,只一手挽住明春山的手臂,另一手牢牢攥着阮烛筠的手腕,慢慢走了出去。

异能局难得如此安静,没有人在走廊里走动,毛溪青在身后牢牢跟着,因此夏平芜想进工作间看看的机会也没有。

阮烛筠上了自己的车,夏平芜也在副驾驶坐好,只明春山想要上来的时候,被毛溪青拉住了。

毛溪青变戏法似的,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袋子来:“这是上位者让我给您的加强抑制剂。”

明春山顿了顿,还是接了。

阮烛筠的车子已经慢慢驶了出去,夏平芜盯着明春山坐进来,忽而开口:“春山,这次是我……”

“和你没关系,你是被逼的。”驾驶座的人却握紧了手里的袋子,压抑着情绪一样,“以后,你离她们远一点。”

夏平芜没说话,她觉得自己如今提到谁可能都会被疑心,所以还是选择了沉默。

明春山已经启动了车子,不知怎么的,她突然又想起了刚刚毛溪青说的话——

测污染值,所有人。

她慢慢看向后视镜,下意识问:“阿姊,你现在……”

还想杀光所有异兽吗?

她没能问出口,因为夏平芜透过后视镜看着她:

“今天我们在家里吃,我做给你吃,行吗?”

顿了顿,她伸手指了指自己,而后蜷了下手指,又指了指明春山:

“就我们两个。”

没有阮烛筠,这哪里有不愿意的。

明春山当即应声:“好。”

到家之后,夏平芜把家里所剩无几的蔬菜和肉都拿了出来,打算自制火锅吃。

另一边,明春山拿锅的时候,发现了许久没用的烤架,立刻提议:“肉买了很多,也许可以一起吃烤肉。”

在洗蔬菜的夏平芜点头:“好的,我还可以帮忙炒麻辣香锅。”

明春山点头,把已经落灰的烤架搬到池子旁边清洗的时候,忽而发现刚刚还干劲十足的夏平芜突然停住了。

烤架往桌上一放,明春山下意识要伸手去摸夏平芜的额头,快到接触时,却突然停了下来,克制地问:“阿姊,你哪里不舒服?”

夏平芜转头看了眼明春山的手,缓缓摇了摇头:

“我没事。”

她没有再说下去,只专心盯着面前流淌的水流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弄得明春山觉得,阿姊再这样盯下去,水可能要直接沸腾了不可。

明春山终于喊了声:“阿姊?”

夏平芜一个晃神,立刻偏头:“春山,我这里的菜洗得差不多了,你是不是要洗烤架,我让给你。”

水,就是水。

她要利用的就是水。

她立刻后退一步,将蔬菜码好,而后往外走:“你等我一下,我去卫生间尿个尿。”

尿的速度很快,夏平芜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,鬼使神差往卧室走了过去。

站在卧室门口,她做了几个大大的深呼吸。

然后,她拉开柜门,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尿垫——

认真铺在了床上。

再拉开另一个柜子,扒拉了一会儿,拿出了几盒不同品牌的指套——

非常认真摞在了床头柜上。

而后,她走到卧室空调面前,望着温度显示器,迟疑了一下,打开了手机搜索——

“性/行为最合适的温度。”

喉咙有点干,夏平芜没忍住咽了口口水。

实话说,第一次这么做,她有点紧张。

“阿姊,烤肉的装备我弄好了,肉也切好了,你要来炒麻辣香锅吗?”

春山的声音。

是了,春山。

现在她想获取信息,只能看她。

前提是,她得先取悦一下春山。

……

明春山站在客厅,有些坐立不安。

阿姊为什么进房间了?

房间里到底有没有摄像头?如果地牢能够有密道,那卧室会不会有一天也有?

阿姊,会真的有一天选择彻底离开她吗?

心乱如麻之际,卧室门突然开了。

夏平芜慢慢地来到明春山面前,抬起了眼。

明春山下意识屏住呼吸,慌乱之间,就连“麻辣香锅”这个借口都忘了。

然后。

她听见夏平芜问:

“春山,你想和我一起要个孩子吗?”

……

“你……你还炒麻辣香锅吗?”

窒息的沉默里,明春山错着眼,终于问了出来。

夏平芜又一次被她带歪了思路:

“哦,麻辣香锅更能取悦你吗?”

取悦。

不自觉的,明春山感觉自己有点热,嗓音有点干:“阿姊,你……想取悦我?”

她与夏平芜对视:“为什么?”

为什么?

夏平芜觉得,现在并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。

于是她索性直接唤她:“春山。”

明春山定定看她。

这一时,明春山才发现,夏平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睡衣。

因为长久没有户外锻炼过,夏平芜的肤色白得病态,而这一动作,也裸露出了大片苍白的肩颈肌肤和同色的小腿。

而后,夏平芜踩着温热的地板,走近了几步。

明春山不知道她要做什么,只知道脑子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大。

所以她又退了一步:

“你换了衣服?

“要不今晚先不炒麻辣香锅,我去把食材冻起来……”

而后声音卡住。

因为夏平芜微微低头,轻轻啄吻着明春山的脖颈。

她的唇瓣仿佛带了火似的,眼见着明春山的肌肤上瞬间泛起了一阵显眼的红晕。

明春山低眉,手指不由自主攥住夏平芜的手腕,声音已经开始颤抖:

“阿姊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”

夏平芜没说话,只加重了些亲吻的力度。

明春山攥紧的力度不由得重了些,声音甚至已经带喘了:“阿姊,不行。”

可夏平芜正在慢条斯理勾开着明春山身上的围裙,闻言,她只慢悠悠顿住,而后水盈盈抬眼,不动声色地问:

“不行吗,春山?”

防线一瞬间崩塌。

下一刻,明春山直接将她抱了起来,后者的小腿顺势缠住明春山紧绷的腰间,夏平芜却缓缓停了动作。

她像之前很多次那样,抚摸着明春山的脸颊,和她额头贴着额头:

“不过,你这么说,我也发现,我好像……

“是有点饿了。”

……要结束了吗。

明春山手一僵,心里已经开始有了隐隐的后悔。

但夏平芜没接着往下说,只依旧紧紧盯着明春山。

她的指腹慢慢摩挲着,悠悠地画着圈圈,而后,一声轻轻的笑突然自她的喉头溢出。

她轻轻地喃喃:

“所以我现在想尝尝厨师的味道,可以吗?”

*

明春山抱着夏平芜倒上床的时候,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——

屋内的温度会不会太高了,等一下阿姊出太多汗怎么办。

正想伸手去摸遥控器,明春山突然觉得腿下一凉。

自己的衣服被夏平芜顺手拉了个干净。

她低眸,却只能看见夏平芜毛茸茸的发顶。

电光火石之间,一股酥人的电流刹那间窜到了头顶,明春山立刻死死抓住*夏平芜的肩膀:

“阿姊,等一等!不要——”

底下的夏平芜抬眼,眼底有朦胧的水汽:

“不要什么?怎么了?

“春山,是我弄疼你了吗?”

……当然不是!

明春山的脸已经烧得她说话都开始磕巴了,她蜷起身子,手掌从夏平芜的腋下穿过,把她拉了上来:

“等一等,阿姊,不要用口……很脏的。”

她抖着声音,往床头柜伸的手胡乱搅着,直到带翻了好几个盒子,才勉强找到了一盒最常用的:

“这个,你用得最舒服的,我给你套上。”

夏平芜已经迅速爬了上来,伏在明春山的胸口,乖乖伸出自己的手指。

但她的眼睛却不闲着,牢牢盯着明春山,有些困惑:“你是不是嫌热?”

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出风口:“我特意调低了温度啊……”

明春山的脸更红了,明明做过很多次,可她的动作却还是手忙脚乱了几分。

套好之后,她故意装作检查了好一会儿,还是没忍住,转回来托住夏平芜的脸:

“阿姊,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?”

“我在取悦你。”夏平芜很肯定的声音,“而且,是我单方面的。”

虽然……但是,她不是在问这个。

明明夏平芜什么都还没动,明春山却觉得自己的动作要托不住了:

“这不一样,阿姊,你刚刚和我说要一起要个孩子,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?”

“别担心,我特地查了,现在已经普及社会化抚养了,我们可以平衡工作和家庭的。”

夏平芜已经伸手环住明春山,将她搂紧怀里,另一只手正在往下探。

明春山只觉得自己的脊椎骨都在刹那间麻了一下,她伸手想去捉夏平芜的手,可是夏平芜却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,轻拢慢捻,就是不让明春山碰到她的手。

……

室温盘旋升高,伴着浓重的水雾,但暖气却被一次次按低了温度,仿佛激情之后的静谧。

明春山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滩泥,整个卧室里应该都是她的喘息声。

但是夏平芜俯在她耳侧、轻轻喘息的声音却几乎占据了明春山整个大脑。

第32章 第三十二章

明春山觉得,自己必须要把问题搞清楚。

她转头,再次很认真地问:“阿姊,你到底知不知道……”

夏平芜打断她,两只眼睛亮晶晶的:“你舒服吗,春山?”

……这个问题上,明春山无法违心,点了下头。

夏平芜也点点头,继续问:“那我说要和你要个孩子,你开心吗?”

……?

这个问题上,明春山只迟疑了一下,又点了点头。

夏平芜眉眼轻轻地弯起来,总结发言:

“你开心就好。”

激情过来,意识终于逐渐回笼,明春山攥住夏平芜的手腕,认真问她:

“阿姊,你和我说实话,今天……”

夏平芜突然凑上来,很轻很轻地又啄了下明春山的唇,而后,拖长了音调继续道:“既然你开心了,那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?”

明春山蓦然一惊,但还是尽力维持着放松的面部表情,很慢地回答道:“当然可以。”

气氛一时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,明春山抿了抿唇,故意撒娇一样地板起脸:“不过阿姊,其实我也没那么开心。”

阿姊要问什么呢?是关于她来围堵她的事情?还是问她失去异能的事情?又或者……如今她和抵抗派的关系已经暴露,她再也不需要利用她了?

明春山心乱如麻,但耳畔已经响起了回答——

“那、你回答完我的问题,我们再来一次,这次肯定让你开心,行不行?”

夏平芜将下巴搭在明春山的肩膀上,声音听在明春山耳朵里,有些软绵绵的,

“我问你,你为什么要写离婚协议书给我?

“你之前说要重新追我,是不是你哄我的假话?”

……

“当然、不是。”

明春山伸手去够夏平芜的胳膊,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力气不够的原因,只感觉到她的卷发在自己的指关节滑动了一下。

带着轻飘飘的凉意,急得明春山想起身,可腰酸背痛,怎么也起不来。

而后,是温凉的手指搭在明春山的唇瓣上,夏平芜盯着明春山,眼底还有未散的水汽:

“好。”

她说:

“你许诺你没有哄我,这就可以了。”

明春山没来得及再多说,下一刻只觉得身子一轻,整个人被人抱了起来。

夏平芜半抱着她往浴室走,一边摸索着开了灯,手掌却不安分地摩挲着明春山的脊背。

……阿姊今天,到底要做什么。

但明春山已经没工夫去细想,被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一撩拨,她的声音都已经哑得不成样子:“阿姊、够了……”

“好吧,我以为你还想要。”

夏平芜言语平静,脸上也很正直,只是低下身子把明春山放进浴缸里的时候,手指微拢,在明春山的脖颈下捻了一下。

而后,没忍住,借着放水的动作,掩饰住了唇角的笑意。

浴室的水声终于响起了,水波荡漾的浴缸里,夏平芜从后环抱着明春山,很耐心地给她搓着每一个地方。

阿姊的指尖很软,接触之间仿佛又有电流而过,明春山下意识闭了闭眼,但还是撑着浴缸壁想要坐起来:“阿姊。”

夏平芜动作不缓,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尾调微扬,像带着钩子一样。

明春山险些就因此住了嘴,但她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些理智,抬眼企图对上后者的眼睛:

“阿姊,你听我说。

“你不要听明姨的话,也不要被楚瑜干扰,你不要听她们所有人的话,她们都想利用你……”

她重复着这些已经说了很多遍的话,再细的事情滑到嘴边,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。

她不知道明姨开出了什么条件,但她知道楚瑜,那些诱惑人的字眼如同潘多拉魔盒,只要听到了,很难不为之心驰神往。

明春山望着夏平芜,望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笑了笑:“我知道的,我只信任你,你说过很多遍的。”

她说:“我已经很久没这样给你洗澡了,只有在咱们还小的时候,才会有这样的日子。”

明春山晃了下神。

明明确信知道阿姊已经失忆了,可她最近总觉得,阿姊流露出的神情,说出的话语,却好像已经走过了这十年,莫名让人揪心。

于是她也回应一样伸手攥住了阿姊的手,很用力地答:“以后还会有的,以后都会有的。你现在没有异能,所以去了山顶我就辞职,我一定会……”

明春山絮絮叨叨着,听在夏平芜的耳朵里却有点远。

她尝试着抬手,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耳朵,似乎想要努力听清,可是刚抬起眼,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盛满不住了。

而后,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
这是明春山最近第二次看夏平芜掉眼泪了。

上一次,在医务室病房里,夏平芜因为给自己拖累而掉了眼泪,她找自己拿了笔记本电脑,发现了医嘱的事情,她好不容易才哄好。

这一次……

明春山心里懊恼,捧的力度不由自主大了点:

“阿姊,你怎么了?是我说错什么了吗……”

夏平芜却没说话,只泪眼朦胧看着明春山,启唇想要说些什么,可是呜呜咽咽的声音随之涌出,她一瞬间竟然说不出口。

无法,她只能自己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,身子往旁边侧了一侧,强自让自己稳住。

而后她转回身子,刚刚开口想说话,肩膀却被人按住了。

夏平芜愣愣看着面前的明春山,对方却没有看着自己,只专注盯着自己的脸颊。

也许是在看自己的眼泪。

她下意识伸手要擦,下一刻,明春山却贴了上来,轻轻地伸出舌头,舔了舔夏平芜唇瓣上的泪珠。

脑子顿时“轰”的炸开,夏平芜要往旁边躲,肩膀却又被人按住了。

明春山又凑近了些,舔了舔夏平芜的唇瓣。

而后夏平芜直接被整个人挤上了浴缸壁,狭小的空间里,有滚烫的热气蔓延,明春山将她牢牢圈住,而后唇齿交缠。

唾液的交换异常顺遂,夏平芜的哭声也越来越轻,与之替代的,则是胸口一阵闷闷的微甜。

明春山轻吻上自己带着淤青的锁骨的时候,夏平芜心里唯一的念头是:

的确很舒服。

感觉全身都又一次被扔到了温柔的春水里。

果然啊,这样做真的能够取悦别人。

在意识彻底沦陷之前,夏平芜听见明春山在问她:

“我也给你洗澡,好不好?

“……然后让我来服务你、可以吗?”

可以吗?

可以的。

夏平芜昏昏沉沉一点头,而后,整个人就被明春山打横抱了起来。

浴室里水花四溅,夏平芜被压到床上的时候,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。

明春山的吻烫得吓人,像是沾染了浴室的热气一样,每落到夏平芜身上一处,便落下了一个浓重的红印。

夏平芜的喘息声不减,低低地在和她说:“等一等,太湿了……”

“没关系……”身上人抬手拢起她的湿发,将头发往上固定到枕头上,与此同时,她炙热的唇却径直从锁骨往下滑,而后轻轻含住,囫囵的声音里含着暧昧的笑意,“湿了更好。”

夏平芜被烫得脸颊发红,下意识要推她,手腕却被她趁势攥住。

而后手指一滑,十指相扣。

无数红印在夏平芜的小腹处绽开,夏平芜的喘息声也随之逐渐变调,露出些破碎的呻吟。

而后明春山突然停住。

她撑起身子,沉沉看着夏平芜潮红的脸,低声问:“阿姊,现在能不能告诉我,你为什么哭?”

“没什么,浴室太热了……”夏平芜话没说完,身下却突然一凉。

明春山捻她,声音里带着诱哄:“阿姊,你不听话哦。”

夏平芜却不吃她这一套,身子往后缩了缩:“春山,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”

她试图睁大眼,和明春山对视:“刚才,我答应你再来一次的。”

明春山觉得,如果是平常,她一定不会这么做。

可现在,她看着夏平芜湿漉漉的双眼,平日里的一切仿佛都忘了个精光——

只想行为恶劣。

她的确也这么做了。

夏平芜立刻低呼出声,作势要阻拦:“等一下、你刚刚还说不干净的……”

却没想到,明春山却弯着眼抬眸,口齿不清地低笑:

“阿姊不要嫌弃我,好不好?”

兴许是头发还湿湿的缘故,黏着她的头皮不太舒服,夏平芜总觉得自己还沉浸在刚刚洗澡的环境里,整个人还处在温暖的浴缸里,随着水流浮浮沉沉。

腰被牢牢固定住,水流滑过细腻的大腿内侧,而后在往脚踝处的出水口流去。

有微微的凉意在脚踝处流转,夏平芜动了动,露出身下的另一个出水口,企图让想象中的浴缸的水流流得更快一些。

这样做果然有效,有啧啧的水声传来,可她没想到的是,片刻后,因为吸力太大,反而又被撅住。

整个人仿佛都要化在了浴缸里,意识浮沉中,夏平芜听见有恼人的声音翻来覆去地在问:

“阿姊,告诉我,你为什么掉眼泪?”

她并不想说这件事。

但水流太温暖,蔓延着肆意吻她的下巴,她只好开口:

“我们还可以这样在一起多久呢?

“我失去能力,只是异能局的累赘,楚瑜不会让你在我身边的。”

那水流倏忽褪去,似乎有没关紧的淋浴头有水滴滴落在她的眉角:

“阿姊,有我在,没有人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的。”

那水流往下滚,而后抿上唇角,咕噜滚了进去。

而后是闷闷的接续声:“无论是楚瑜,还是明姨,我们都不会分开。”

“春山……”水声“哗啦”四下,夏平芜绵软着嗓音,却慢慢坐直身子,在蒸腾着的极尽暧昧的气氛里,声音却好像莫名多了点清醒,“可你会一直愿意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吗?”

她顿了顿,些许恍惚之中,努力撑住浴缸的边缘:

“甚至可能还是、会成为抵抗派的利用工具的我。”

“……阿姊,明姨和你说什么了?”氤氲的水汽顿住,暖气仿佛突然短路了一样,有些许的冷意从间隙里钻进来,“她一定说了异能局很多坏话,甚至还可能说我……”

夏平芜突然有点答不了话了。

她不知道是因为春山的反应,还是因为在丝丝缕缕的凉意之后,那“浴缸”里的水突然上涌,激得她全身打了个哆嗦。

那水却不停歇,只不住旋转着,轻拢慢捻着,夏平芜的喘息声越来越破碎,到最后只能重重捧住怀里毛茸茸的脑袋:

“可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,一点可能性都不能想。

“所以春山,不要去山顶,你和我一起走吧。

“我,你,还有筠筠,我们一起离开这里。”

水汽尽退,夏平芜只觉得身子往后跌去,深深地陷进了软软的床铺里。

“那你的师母呢?”明春山扣紧她的十指,声音听起来淡了几分情欲,“我的母亲守护的这座山,你都不要了吗?”

第33章 第三十三章

室内温度应该被调低了,那种将自己死死缠住的暖气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一样,夏平芜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的节能灯,片刻后,终于开了口:

“我想……”先保全你。

但话没说完。

双唇又重新被封住。

在陷入昏睡之前,夏平芜听见有人吮着她的耳垂,问道:

“阿姊,如果选择异兽化的是我呢?

“你还会像七年前保护师母一样保护我吗?

“……还是坚持你的原则,杀了我呢?”

……

两个人又重新洗了澡,明春山搂着夏平芜,睡得看起来很沉,似乎并没有被她的问话所干扰。

而夏平芜却睁着眼睛,抬眼盯着明春山的下巴,努力在黑暗里睁圆眼睛。

她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。

但不知道为什么,她却反而睡不着了。

她故意对春山特别特别好,让她惶恐,而后让她看见她的脆弱。

她想让春山认为她因为失去异能的事情失去了所有依仗,只能牢牢依靠着她,从而彻底放松警惕。

所以她问出了最后的问题,问她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。

像之前筠筠问她的一样。

春山拒绝了她,像她拒绝了筠筠一样。

但,为什么呢?

是真的如她所说,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。还是,这十年来,她也和她一样,找到了愿意用生命奠基的事业呢?

只不过,春山选择了楚瑜,和她并不一样。

……也可以。

夏平芜慢慢握住明春山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腕,在心里很慢地说。

也许,这样对春山,更好也说不定。

明春山下意识手臂收紧,连着夏平芜的手臂一起抱紧了些。

……

楚瑜的动作倒是很快,也许正如明姨所说的那样,她早已准备好转移阵地。

她俩甚至还没有多歇一天,毛溪青就上门来,分别安排起了她们俩的转移工作。

夏平芜会跟着平民一起上去,而明春山……

“上位者已经升级了所有的设备,并且让我告诉您,您已经重新恢复了战斗队队长的职务。”

毛溪青又是那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,将属于明春山的联络器递了过来,

“明队,欢迎您归队。”

明春山,也如她所说,回到了战斗队中。

交代完明春山的事情,毛溪青亮出了身后的设备:

“另外,夏副现在身体情况还不稳定,并不适合跟着大部队一起迁移。所以,会给您一边进行换血治疗保证您的病情平稳,一边用车辆将您转移上去。

“和其她需要用病床转运的人的车辆一起。”

夏平芜没有反对,只说:“替我谢谢上位者。”她转头看向明春山:“也谢谢你。”

明春山还没来得及答话,毛溪青已经又插了进来:“明队,虽然您不能跟着夏副一起离开,但您放心,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夏副的。”

毛溪青这话说得模棱两可,明春山却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因为刚送走夏平芜,毛溪青就告诉她,上位者还有新的任务要交给她去做。

而任务地点,则是在冰火洞。

不知道是不是身处雾气氤氲地域的原因,冰火洞周围的植株长得很快,明明之前才被夏平芜的异能“轰”了一顿,竟然此刻已经不太能看出当时的痕迹了。

明春山停住脚步,望了眼身侧的毛溪青:“其她人都陪着撤退了?”

毛溪青点头:“明队放心,夏副跟着剩下的平民一起上去了,战斗队也跟随保护着。”

“好。”明春山应声,而后停下脚步,卸下背上的长枪,“差不多就是这里了,把东西拿给我吧。”

毛溪青递过来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。

明春山低眸望了一眼,接过在手里轻轻掂了掂,而后重新望向了洞口。

她抿了抿唇,回头看向毛溪青:“这件事除了我和你,还有别的人知道吗?”

“放心,明队,不会有别人知道了。”毛溪青走近几步,“这是最后的秘密任务,上位者特意嘱托我临时通知您。”

明春山默了默,侧头望了眼毛溪青,没有多说什么。只手下立刻开始动作,将包裹拉开,拿出了里面的东西——

是一个又一个的弹炮形状的巨大物。

毛溪青的声音适时响起:“上位者说了,冰火洞地处边缘,最容易接触雾气,炮弹里装着大量的抑制剂成分,可以保证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不滋生新的异兽。”

明春山应了一声,已经开始把手下的东西往里滚落。

与此同时,毛溪青的声音还在继续:“如果这里面真的是抵抗派的老巢,这样一下也肯定没办法继续在这里盘踞生长了。”

明春山动作不停,只道:“这里的事情有我一个人做就行了,山顶还有更多你可以帮忙的任务,你赶紧上去吧。”

毛溪青领命,脚步声很快远去,明春山将所有的弹炮丢进去后,这才直起了身。

她刚要转身,不远处却突然响起了个声音:

“辛苦你了,我正愁不知道如何收拾这里面的失败品呢。”

明春山猝然转头,瞳孔因为震惊而极度变化着:

“……明姨?”

她不会听错!

这声音,就是明姨!

果然,深林深处,骤然响起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,而后,一个她这辈子永远也忘不掉的身影显露了出来——

整个头颅长满了一丛又一丛的竹叶,身躯则呈现着奇怪的僵直,露出来的皮肤盘曲着树皮一样褶皱,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,坐着轮椅,慢慢来到了她的面前。

她看着她,像十年前那样的温和笑起来:“春山,你还记得我啊。”

明春山立刻反应了过来,绷直了身体:“明姨,你还活着。”

她用余光环视了一圈四周,确信周围没有再多的人,这才试探着开口:“明姨应该早就知道,我们准备往山顶撤离了吧。”

她尽力露出个平易近人的笑来:“如果明姨想要,明姨完全可以住进异能局的旧址,好好颐养天年。”

明姨嗤笑了一声,双手交叉:“这种虚以委蛇的话就没必要和我说了,过了这么多年,你竟然变得比平芜还要市侩了。”

明春山收起手,沉了声音:“……你们还要对阿姊做什么。”

“这个问题,该是我问你吧,春山。”

明姨仰头注视着明春山,虽然是这样的姿势,但是神态却没有露出一点怯色来,

“春山,你跟着楚瑜死心塌地这么多年,也被她轻易欺骗了这么多年。”

明春山皱着眉头,往后退了一步:

“污染的浓雾越来越重了,你所推行的异兽化只会越来越多,事情的发展也会越来越让你顺心如意。”

她谨慎地又往大路上退了一步:

“所以,我没办法再帮你什么了。”

“怎么会没办法呢,春山。”

明姨笑起来,伸手拖住了下巴,

“楚瑜不是很希望你和春山生一个孩子吗?

“这说明,卵子的力量是强大的。”

她顿了顿,笑容扩大,在明春山的眼里,竟然和楚瑜的姿态有几分重合:

“你是明队的女儿,最起码也应该会继承明队一点点的风姿。”

明队。

她说的是明渐鸿。

明春山默了默,自嘲似的摊开双手,继续道:“所以,你觉得我继承了什么呢?”

“你早晚会知道的,春山。”

明姨此时又很像明渐鸿了,像她的母亲那样,偶尔也会眯着眼睛,上下打量着她,

“不过,我现在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。”

她往前探了探身子,又像回她自己了——

在那些岁月里,明春山因为不开窍而被明渐鸿批评责罚,明姨就会这样偷偷来找她,给她开小灶。

恳切的,谆谆善诱的。

明春山突然没办法再往后退了。

只听明姨开口:

“不要再让平芜浪费她的鲜血了,也不要再让平芜为了楚瑜的私心伤害自己的性命了。”

明春山觉得,面前的人很有可能在说谎。

甚至故意把事情夸大其词,就是为了把她留下来听她讲话。

明明很有可能是这样的,但是一提起夏平芜,她就更像脚下生了根,一丝一毫都走不了了。

于是她终于还是停下了。

亲耳听着明姨道:

“换血治疗是假的,耗费那么多人工制成的那么大一台仪器不是为了救平芜,是为了把外界污染的异能注入她的身体里进行净化,再把她干净的血液抽出来做抑制剂。

“平芜的血,还有平芜的异能,可以用来净化被污染的异兽。”

明春山的呼吸几近停止。

片刻后,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:

“你在说谎。”

她语调颤抖:

“你和明渐鸿,都是人面兽心的坏人。

“明渐鸿为了她自己的幼稚想法,主动让自己进行了异兽化,你也和她一样!

“而她最后彻底失控,差点亲手杀死了阿姊!而你现在,也想要夺走阿姊最后保命的治疗手段吗?”

“真的吗春山?你确定你眼睛看到的,就是真正的事实吗?”明姨提高了音调,

“你根本不知道,当时是平芜想要用异能净化明队,但明队早就知道自己即将失控,硬生生把平芜推了出去!”

“这不可能!”

明春山的脑子里如同“轰然”一声响,信息量太多,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,

“阿姊早就知道她的异能可以净化异兽?不对不对,如果事情是这样,阿姊为什么从来都不和我说?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恨明渐鸿这么多年……”

“她真的没有问过你吗?你仔细想想!她问过你多少次当年的事情!

“可你一意孤行,以为自己眼见便是实情!

“还自以为是地想要保护她,不和她沟通,把一切都瞒得死死的,只让你自己一个人对着那摊虚假的烂泥苦苦发酵了这么多年!”

明春山双腿一软,终于往后退了半步。

思绪百转千回间,她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:

“她……她曾经那么憎恨异兽,结果现在却要靠她的异能挽救那些异兽化的人,甚至还要自己平衡异能局和抵抗派?”

明姨没说话,她也没资格代替夏平芜回答这个问题。

但她唯一知道的,平芜喜欢春山。

哪怕春山这么恶劣,用几近残忍的手段把平芜留在身边,平芜也从来没有退让过一步。

于是明姨开了口:

“而她自己,也要被楚瑜逼得异兽化了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明春山立刻盯紧了明姨,耳畔是她一字一顿的声音:

“我刚刚说了,平芜的身体里拥有着【可以抑制污染病毒】的抗体,所以楚瑜把外界污染的异能灌注到平芜的身体里,让她的机体进行净化。

“与此同时,楚瑜再通过抽血,把平芜的抗体制成疫苗,每月进行全民接种。

“所以我说,平芜这些年根本不是在换血——而是在用自己的血液,给其她人换血。”

第34章 第三十四章

“但是平芜体内自己产生的异能会自动维持这种抗体在低水平运转,以供机体可以进行其她的战斗工作。

“而楚瑜为了获取更多血液,于是强行压抑平芜身体里的异能,所以平芜的身体只能不停地净化体内不断注入的污染异能,不能做其她任何事情。

“楚瑜说抽干异能就把她还给你这套话,根本就是假的。等到她真的让平芜丧失了内生异能的能力,平芜就彻底成为了她的洗血工具了。

“所以春山,楚瑜一直在骗你。”

“……这件事,阿姊知道吗?”

*

“春山呢?”

夏平芜从新的病房苏醒的时候,毛溪青正在重新安装“换血”机器。

听到问话,毛溪青面色未动,只道:“上位者给明队留了其她任务,等到明队完成,就会和我们回合。”

夏平芜坐起身子:“我们刚搬来山顶,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忙,你不用先帮我弄这个东西。”

说着,她四下看起来:“实在不行,我还有加强抑制剂,都可以暂时顶用。”

毛溪青察觉她的动作,下意识挡了一下:“加强抑制剂应该还在实验室密封保存,我等下替您去拿。”

她后退几步:“那我不在这里多叨扰了,明队在执行任务,我先去找上位者复命。”

……毛溪青最近倒是和楚瑜走得近。

算了,反正楚瑜现在野心越来越大,做什么都有可能。

只要是为了民众好就好。

夏平芜没有多想,正慢慢走到窗沿打量着四处的动静,暗暗想着自己可以去哪里帮忙,手臂却忽而传来了如蛆附骨一般的疼痛。

她下意识揉搓了几下,低下细细看去,不由得皱了皱眉头——

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,她总觉得自己的胳膊上,似乎沾染了什么东西。

雾蒙蒙的,让她下意识很不舒服。

毛溪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,她决定自己先去实验室看一看,领一些药回来。

顾修也在那里,也许可以打听一点关于明姨她们的事情。

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……

炸了冰火洞的那一次,她脑子里似乎闪过一些关于宁旋的记忆,也许去见见这个人,能够对她的记忆恢复有帮助。

夏平芜这样想着,但绕了个弯,她没找到新的实验室的位置,反倒又看到了毛溪青——

她并不在楼上,反而脚步一转,正在往外面走。

这么快就见完上位者了?现在又去领了新的差事?

夏平芜腹诽着,却想要追上去问问看实验室的位置,可还没伸手真的拍到她,却听到她正在用联络器和谁讲着话:

“放心,明队正在处理剩下的事情。

“对,纪队需要监督着各方的调控,地牢的善后也由明队全权负责。”

地牢的善后?

夏平芜心下一跳,顿时又想起明姨对她说的那些话——

要是她不肯好好听话,明姨可能就会直接去找春山,让她做那个异兽化的试验品。

如果现在春山在下面,而明姨也潜伏在某个角落,那么……

不行,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!

可是……她该怎么下去呢?

意识到毛溪青不在楼上,她也不敢在外面乱晃,快步回到了病房,躺回了床上——

她本来是只打算在异能局里转一转,反正异能局都在楚瑜的眼皮子底下,想拦她的时候随机出现一个人就能拦她。但如果她现在想下山,那就得好好谋划一下。

她慢慢缩进被子里,而后悄无声息地往怀里摩挲,直到触及了怀里显示屏一样的物体,这才忙不迭拿出来,点开屏幕——

屏幕闪了几闪,而后慢慢展开了一个画面。

这是她走之前放在明春山身上的定位器,而如今,画面里显示的却是纪念堂的景象。

春山,怎么会在纪念堂?

她心下不解,但镜头里的明春山却还在动,她在纪念堂门口来回徘徊,似乎在找着什么,而后从一棵竹子下挖了满满一捧土,装进容器里。

*

明春山是在找最茂盛的一棵竹子。

这是楚瑜的命令,她说既然没办法把纪念堂搬走,但也不能把这些英雌空留在半山腰,于是便让明春山接一捧土送上来。

明春山并没反驳,一则是因为楚瑜的理由足够充分,另一个原因也是,她有私心——

阿姊那样重视师母,如果能够在讨她欢心的前提下把整件事情告知她,她应该会少生气一点。

……也可以不告诉她,直接带着她向楚瑜请辞,反正现在已经搬迁完成,这里的未来究竟是怎么样,也全不是她们的责任。

异能师学校会有新的血液,起码不会断代。至于其她的,楚瑜不是想控制所有事情吗?那就都由她控制好了。

明春山这样自暴自弃想着,转过身要离开,余光却又看到了纪念堂的大门。

她的心脏猛然抽痛了一下。

之后,大概不会再和阿姊来这里了。

无论如何,她都要感谢在这里的这个人。

毕竟,就连结婚,她都是借着这个人的遗言……让阿姊答应她。

这个人曾说,在她死后,她们二人要相依为命。于是,阿姊就一直坚持着这四个字,一分不少,一分也不多。

明春山自嘲地笑了下,抱紧了怀里的容器,快步朝山上而去。

她已经把异能局的钥匙给了明姨,也算给明姨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。有那么一群可以异兽化的人,大抵也不至于饿死。

她知道,阿姊会容忍自己所有的任性的爱,但阿姊也不会多给她一点点。

她多为阿姊身边的人多做一点,也许到时候,阿姊就不会那么不高兴了。

*

夏平芜知道楚瑜也许会寻找新的人来守着她,但没想到,推门进来的会是——

“筠筠,你怎么来了?”

“本来该来的是宁旋,不过宁旋在拿加强抑制剂过来,所以我先来看看你。”

阮烛筠坐到夏平芜身边,声音很稳,

“你放心,最近污染在扩大,楚瑜忙着安排异能局更好地保护民众,还没在异能局各处安装好监控。”

说着,她笑了下:“现在物质资料也不算丰富到能让她肆无*忌惮造监控,估计是刚把半山腰的拿上来,还没来得及安好。”

夏平芜应声,拉住阮烛筠的胳膊:“明姨有消息吗?”

“……暂时还没有。”阮烛筠摇了摇头,“现在明姨没有消息,我们也和抵抗派断了联系,但是如今污染只会越来越重,我们大搬迁不可避免地会让一批人感染,楚瑜很可能又要继续‘清除’了。”

“那离婚协议书的事情,你知道吗?”夏平芜攥紧了阮烛筠的胳膊,“明春山有可能已经知道我和抵抗派的关系了,她这样急于和我撇清关系,很可能对抵抗派也毫不留情。”

她没说明姨对明春山也野心勃勃的事情,总之,这两方碰到一起,一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。

“离婚协议书?明春山急于和你撇清关系?”阮烛筠愣了愣,一时间没转过弯来,“这两者的关系是什么……离婚协议书是你写的啊。”

这一回轮到夏平芜愣住了。

她顿了顿,指了指自己:“我写的?”

阮烛筠点头:“对,就是你写的。”

她忍了忍,还是没忍住:“平芜,实话说,明春山虽然喜欢你,但她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头了,我还是支持你们离婚的。

“毕竟,你现在很有生命力,没必要一直在后面等着明春山。”

夏平芜却没说话。

她知道筠筠的意思,也知道明春山喜欢她,但这种喜欢到底有多大,究竟能不能在利害是非的斗争面前还能保有这份喜欢,夏平芜不确定。

就像她因为不确定如果春山真的卷进这场纠纷里、自己该有的态度,所以她才尽可能想把春山抽出来。

片刻后,夏平芜还是笑了下:“春山只是还像小孩一样,扒着我不放手罢了。”

阮烛筠低头抚了抚几乎看不见折痕的床单,没接这话茬:“我也不知道。事实上,我觉得有事业有朋友,完全不需要另外还有一个人。”

她还有一句没有说,在之前的那些年,她看得很清楚——

虽然她并不认同她们相爱的方式,但明春山的确喜欢平芜,平芜也很喜欢明春山。

她们彼此如此相爱,她也为此感到欣慰。

下一刻,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便传了过来。

阮烛筠过去打开了门,进来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,利落的短发,扣子也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方。

“宁旋。”阮烛筠这样喊。

夏平芜沉了目光,打量着宁旋,露出了个恰到好处的笑来:“你好。”

宁旋让开身子,亮出身边的治疗车:“我是来给你注射加强抑制剂的。”

夏平芜点了点头,很轻地补充:“刚刚毛溪青说加强抑制剂在实验室密封保存,她会拿给我。”

“出了点状况。”宁旋说话并不拖泥带水,“我给你注射完,也要尽快回实验室了。”

“搬迁完的确事情很多。”夏平芜慢慢拢着自己的袖子,“不过我没想到实验室也有这么多事情。”

宁旋抬眸看了夏平芜一眼,克制地闭了嘴,只拿出针管,慢慢地对准,而后迅速刺入。

加强抑制剂顺利地进入身体,夏平芜盯着针尖,而后看向阮烛筠:“春山不在,你多陪陪我吧。”

阮烛筠背手站在一边,闻言立刻靠坐过来:“疼不疼,我给你吹吹。”

“我还算有经验。”宁旋收拾好治疗车,目光在密封盒上转了一圈,而后往门外走,“那我走了。”

宁旋随即关门,阮烛筠摸了摸夏平芜的针孔,喃喃了一句:“还是没有宁琮技术好。”

夏平芜垂眸看阮烛筠,突然道:“明姨不在,你们打算干什么?”

阮烛筠快速看了夏平芜一眼,掩饰似的笑:“我也是最近才知道,明姨的王牌是你。现在你……终于可以安稳下来,我们还能做什么。”

夏平芜反手握住阮烛筠的手:“筠筠,你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“你都不记得我。”阮烛筠玩笑似的道了句,抬眼见夏平芜没笑,这才慢慢收了表情,“要是你睁开眼睛接近你的是旁人,说不定你的朋友就是……”

“筠筠,你的眼睛里有我这个人,你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夏平芜重复着,“我不希望你遇到危险,也希望我们可以共享一切。”

“我也是这样希望的。”阮烛筠却答得很快,只是伸手抱了抱夏平芜,没再继续说话。

她们都是这样希望的。

但事情往往不如人所愿。

第35章 永远铭记英雌!

阮烛筠依旧负责着商家的安全,她答应替夏平芜问问明春山的下落,而后便往外走去。

路过实验室的时候,她没忍住停了步伐,走进去看到孤零零一个人坐着的宁旋,拍了拍她的桌子:“谢谢你,平芜的针孔没肿。”

“应该的。”宁旋低着头看文件,“现在虽然没有实验,但最好保持干净,你没急事可以用联络器。”

阮烛筠笑了一下,继续道:“替我教训一下顾修,那光头怪讨人厌的,不仅嘴巴上不放过平芜,上次在地牢也没轻没重的。”

“自己用联络器骂。”宁旋指了指门口,阮烛筠已经不用她多说,摇摇摆摆地就出去了。

她身上穿着的制服口袋极大,阮烛筠当时申请改的时候就声称是因为后勤队需要装更多东西,楚瑜也同意了。

所以如今,装点顺手摸来的东西也不显眼。

口袋里的瓶子并不大,甚至比治疗队平时用来装药的还要小,但是阮烛筠却觉得重于千钧。

她下意识隔着口袋搓了下那个瓶子,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。

刚刚在病房的时候,她给宁旋的治疗车安了简单的定位。后来去实验室故意借着插科打诨偷了那加强抑制剂。

而下一步,她要趁着出门,尽快验一下里面的成分。

平芜的血和异能都可以净化,这样好的平芜,明姨想要利用,楚瑜不可能没有心思。

但是楚瑜,究竟想要干什么呢?

阮烛筠正想着,突然迎面被人拦住。

“阮队,异能局的东西是不能带出异能局的,你也想受处罚吗?”

来人一身劲装,但实话说,阮烛筠更熟悉她穿着实验服的样子。

多年来的共事,如果她这个时候还没办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那便是白待了这些年。

于是阮烛筠顺势停步,表情自然地抬头,温笑:

“宁旋,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

她张开双臂,很自然很放松的样子:

“你是在说我吗?我是异能师,是异能局的附属物,我不能出去、是吗?”

宁旋盯着阮烛筠,常年泡在实验室里,让宁旋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白,眉眼却依旧锋利:

“阮烛筠,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。

“在学校的时候,我也很讨厌你这一点。”

阮烛筠抱胸,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点:

“你在学校的时候,也答应过平芜会永远和我们站在一条线上。”

“……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。”

宁旋上前一步,伸手便要钳制住阮烛筠,

“东西给我,你不必进这趟浑水。”

阮烛筠笑了一声,声音更轻:

“你来挡我,不正说明这事有鬼?我更不可能给你东西。”

“你已经被盯上了。”宁旋走近,还要再说,阮烛筠却立刻反驳:“我早就被盯上了。

“我,平芜,明春山,还有你。”

宁旋却没回答,阮烛筠被她错身而过的时候,只被留下轻飘飘一句:

“阮烛筠,你以为只有我脏?

“你信任的人,也不一定干净得到哪里去。”

阮烛筠挑起眉头,刚要回怼过去,一摸怀里,却已经空了。

她刚要追上去,身旁却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:“阮队,不好了,外面出事了!”

是顾策。

她难得摘下帽子,光明正大地裸露着那狰狞的疤痕,继续道:

“民众把这里全部围了起来,要求释放所有被关押的污染者。”

另一边,宁旋的脚步顿了顿,但还是迅速离开了阮烛筠的视线。

阮烛筠在原地站得笔直,而后迅速转身:“我去向上位者禀报,你带人过去维持秩序,一定好好解释,不许进行任何攻击。”

“是!”顾策行了个标准的礼,转过头,还没走几步,抬眼便看见顾修急匆匆的脚步而来。

她下意识要拦:“你上次用炮弹的方式实在是太危险了,这次不许再用……”

“你不要管我。”顾修甩开她的手,“你有你的方式,我也有我的办法,异能局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,我不允许还有其她人要来妨碍她的工作。”

*

“怎么会闹成这样?后勤队普查的时候没有做好解释吗?”楚瑜难得打开窗帘,站在落地窗边望着护栏外乌压压的人群,紧紧皱着眉头。

她的身姿依旧健朗,阮烛筠盯着看了一会儿,这才道:“疫苗接种了这么久,之前也是异能师死得多,这次突然抓了许多平民,自然接受不了。”

“半山腰有一些易感人群,虽然我们接她们已经很小心,但还是有一些发了狂。再加上现在污染越来越往山上走,到底谁会感染是不可预料的。”楚瑜沉了声音,“她们的牺牲也是为了更多人的未来,不可计较于一时的性命得失。”

阮烛筠没说话。

她没有问“那如果你自己感染了呢?”,她也没有让楚瑜自己换位思考试试看。

一则是她知道楚瑜也是个固执透顶的人,二则,楚瑜也是个有极强责任心的人。

像楚瑜这样的人,要是知道自己被污染了,定然也不会徇私,说不定反倒会跃跃欲试,欲自刎于众人面前。

楚瑜默了一会儿,而后蓦然又开了口:“夏平芜恢复得怎么样了?”

站在楚瑜身后,阮烛筠慢慢攥紧了拳头,尽力维持着自己语气的平稳:“您知道的,她失去了异能。”

楚瑜转头看了眼阮烛筠,没继续这个话题,只挥了挥手:“去吧,尽可能控制住局面。”

阮烛筠旋即扭头就走,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,楚瑜才启动了联络器:“毛溪青,让明春山加快速度回来。就说,内乱爆发,阮烛筠要把夏平芜带走了。”

*

发觉外面情况不对劲的时候,夏平芜已经快走到了异能局的大门口。

她大摇大摆地没遮挡,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,等着楚瑜随时会派出一个人把她带回去——

带回去反而好,这样她可以见到楚瑜,当面告诉她,她愿意做这个“血库”。

没有异能,没有任何反抗能力,只为楚瑜一个人效忠的血库。

只要楚瑜答应,用她的血作为首选疗法,而不是集中斩杀。

可周围的人突然都变得急匆匆起来,好几个脚步擦过她,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。

直到匆匆进来的人成了阮烛筠,她这才伸手将夏平芜拉住,压低了声音:

“平芜,你现在马上就走,会有人带你去安全的地方,我也会和其她人尽快过来的。”

此时夏平芜已经要到了门口,看到了门外的景象:“怎么有这么多人聚集?出现暴动了吗?”

“楚瑜引起了民愤,”阮烛筠握紧夏平芜的胳膊,“这次平民里超过标准线的变多了,这和楚瑜当初的承诺背道而驰。”

是,毕竟楚瑜当时的做法和“隔离”也差不多了。

夏平芜想问更多,但阮烛筠已经拽着她往外面走,她脚步太急,几乎让夏平芜疑心这一场计划是不是都是临时起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