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语中的，他也知道有人要杀皇长孙。

可就是不行方便不肯让路。

皇帝陛下一方面命开府大军前来铲除乱党余孽，另一方面又命京畿亲兵迎驾皇长孙，明摆着就是来监察的。

身前效死背后悬刀，换做谁，气都顺不下来。

但气归气，一朝帝王尚且无人敢置喙，也只能将气撒在别处。

怪只怪这个南阳王世子赶得凑巧赶得倒霉，姬如晦拿余光瞥了一眼赵衍，他只管杀该杀的人，皇长孙带不带得回去，可就不关他的事了。

“有劳姬将军提醒。”赵衍启唇道了声谢，依然按兵不动。

真是个沉得住气的。

姬如晦看着面前巍然不动的少年，想到他父亲自朝堂学到的一句老话，静水深流，最是汹涌。

“兵家不养闲人，还愣着干什么。”

他懒懒地拔高声调，骑在马上道：“两军之外余下的，一个不留！”

风声如鼓，兵戈再起。

“世子！世子！”

一丛丛列队之后突然蹦出一声大喊：“禀报世子，找到皇长孙殿下了！”

赵衍手底下一个小领兵前来奏报时，黎昭昭已经拖着皇长孙跌跌撞撞跑到前门了，二人顺着府内的小路走得出奇畅通。

“皇长孙现在何处？”

不待奏报的人上前来，刘副领军便急急问道。

“禀报大人，皇长孙殿下就在府门前！”

听到这个消息，底下的人立即请示了赵衍：“世子？”

“可喜可贺。”还未有所动作，那头里姬如晦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，“此番世子有得交差了。”

赵衍没有同他过多客套，转身离去。

一列列精兵去后，府中顿时空了大半。

两个小屁孩猛地扎出来时，将前门的守卫吓了一跳。

看到那么多人扛着刀，黎昭昭的脑子先是空白了一瞬，若是保卫皇长孙的人那就万幸，若不是，她也只能跟着皇长孙一道投胎了。

希望姑姑别太伤心，也希望两个表哥别为了她守寡。

“皇长孙在此！”

黎昭昭很快镇定下来，颇为郑重地想了一句官话，叫道：“快来人护驾！”

护卫看到喊人的是个丫头片子先是愣了愣，这时小皇长孙挣开了黎昭昭的手，自怀中抓出一支金色钗环举了出来。

府门前的护卫顷刻跪了一地。

黎昭昭没有反应，她不认得那东西。

但那些皇家亲兵都认得，那是一支母仪天下的凤钗，魏朝皇帝陛下已故的皇后将它给了自己的儿媳，也就是未来的皇后——太子妃。

太子妃临死前又将它匆匆塞给了自己的儿子，希望皇帝陛下起了怜悯之心，能饶恕自己的孙子，保他一命。

此时此刻，那支凤钗上分明还沾着血痕。

很多年以后，黎昭昭方才明白，赵宣誩这时需要多么坚韧的心性，才能这般应变自如，面不改色。

难怪他后来会变得那般狠戾。

但现在的黎昭昭只有一个念头。

去他爹的！姑奶奶的小命总算保住了！

“好了好了。”

她拍了拍身侧的小男孩，等同于自我安慰道：“咱俩都没死呢，没事了。”

“世子。”

上百名护卫涌出前门，灯火霎时被压得暗了一层，黎昭昭自模糊不清的人影里一眼便看到了赵衍——那个一双蓝黑色眼睛的冷酷少年。

没了那身松散的磐纹长袍，他的一举一动像失去了遮掩，即便步履缓缓，也带了一股肃杀之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