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门侍郎被言官参了个狗血喷头。

说他矫言媚上，恃宠生娇，任凭府中人欺凌已故黎国公的孤女，甚至动用私刑，将人拷打得奄奄一息。

若不是南阳王世子碰巧路过，及时将人救下，恐怕早已成了冤魂。

据说救出来时，那血还拖了二里地。

简直欺人太甚。

言官们说得绘声绘色，个个慷慨陈词，义愤填膺，任凭黄门侍郎跪在殿上哭得涕泗横流，大呼冤枉，亦无济于事。

他那些政敌们才不会放过这个便宜机会，狠狠搞他一顿。

“真有此事？”

远远坐在高殿之上的皇帝，不痛不痒地问了句。

此事得到了南阳王世子的肯定后，皇帝的秉笔太监走下来，开始对黄门侍郎进行训斥，宣布罚俸半年，即日起迁至少府任职。

黄门侍郎哭着回去了。

刚升官儿就这么被贬了，顿时成了京城里的一宗笑话。

回去后黄门侍郎将马婆子打了一顿赶出府，大夫人舍不得陪嫁的婆子，仍护着不许送走：“那丫头不过是个孤女，马嬷嬷哪能想到她背后有南阳王府护着啊！”

“什么南阳王府不南阳王府，那都是次的！”楚家老二气得跳脚，“她虽是个孤女，那也是黎子默的女儿，岂能轻贱于她！”

大夫人扑在马嬷嬷身上哭道：“黎子默在世时多次忤逆陛下，不得圣心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！不过留下个孤女，哪至于此了！”

“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！”楚家老二坐下来喘了口气，“黎子默再不得圣心，那也是国之栋才，得过多少万民伞，那可是魏朝十三州的万民伞啊！否则他何以得封国公！”

大夫人哭丧着脸：“我……我……我以为他死都死了……”

“他是死了没错，圣上也不见得多眷顾他。”楚家老二道，“所以他的女儿流落在外，陛下从无抚恤，任凭其自生自灭罢了。但你蠢啊！你上赶着去欺负她，岂不是授人以柄，光是那些文人士大夫，就能拿笔把我的脊梁骨戳断！”

“陛下为了不落人口舌，自然第一个料理了我！”

“老爷！老爷！”

马婆子还是被打了一顿赶出去。

只有那条街上专门收粪的粪夫看见，马婆子被抬出来时，人已经死了。

云疏抓了一把息香填进香炉里，黎昭昭坐在床上，从帘子里探出半个脑袋：“我可以起来了吗？”

“可以了。”云疏笑道。

黎昭昭随即从床上跳下来，轻轻地套上鞋：“他睡了吗？”

云疏往外间远远地望了一眼：“睡了。”

黎昭昭也望了望，只看到了榻角的屏风，问云疏：“他是今天早上才睡着的吗？”

这几晚她看赵衍一直亮着灯烛，有时她睡了一觉醒来，他还没睡。

“鸡叫了才睡下。”云疏把帘幔勾起来，“今早我去才把灯灭了。”

“当个世子挺不容易的。”

黎昭昭边说边走出里间，没从赵衍那边儿出去，而是绕了一下，绕到他那间房的窗子后头，蹑手蹑脚地走过去。

路过窗子时，黎昭昭见赵衍在榻上躺着，身上似乎缠着绷带，不由得走近些，趴在窗台上伸头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