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她突然把手收回去，姑姑也将手里的布料放了下来。

“梨儿。”

姑姑不笑了，神情有些落寞：“姑姑对不起你，也对不起绾绾。”

她缓缓说道：“你们两个，我谁也护不了。”

黎昭昭听了，心里一阵酸涩。

“绾绾……是咱们家对不住她。”姑姑垂着肩膀，身形塌了下来，“你去见她时，就不要提起这件事了。”

“大哥的婚期在什么时候？”黎昭昭问。

“下个月。”

黎昭昭惊讶：“这么快？”

“这也是太孙殿下的意思。”姑姑的语气带着畏惧，“近日陛下重新彻查太子一案，将从前举证太子有谋逆之心的大臣悉数下狱，为首的都尉使江大人早已身死故去，陛下便下令掘其尸骨，夷灭三族。”

“就连受他宠幸多年的关中巡抚刘冼恪，也被判了凌迟。”

黎昭昭一惊，刘冼恪是七王的人，看来太孙殿下果然要得势了。

姑姑却叹了口气：“可怜了舒华公主，她母妃是刘家的人，自幼与刘冼恪来往，前日起便长跪在陛下的寝殿外，哀求陛下网开一面。”

“陛下答应了吗？”

黎昭昭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姑姑摇了摇头：“陛下不仅没答应，还斥责了她，将她赶回了公主府。”

如若舒华公主失势，那么谢安珑在春乐坊的日子就不好过了，黎昭昭担忧地站起身，走了两步又坐下。

“这几日京城里乱得慌，你安心待在家中，不要轻易出门，知道吗？”姑姑嘱咐道。

黎昭昭忽然想到什么：“既然刘冼恪被抓，那为什么没给谢伯伯平反？”

姑姑似乎在斟酌着要不要告诉她：“梨儿，你还小，不懂。”

“姑姑，我不是小孩子了，不会真的鲁莽冲动出去闹事。”黎昭昭保证。

“谢家的确冤枉。”

姑姑用手帕按住眼角就要掉下的泪水：“当年太子被陛下疑心，出于自保的念头，向户部挪用了西北赈灾银十五万两，不论太子是否谋逆，这笔亏空总要算在一个人的身上，如今不能算在太子身上，便只能算在谢家身上。”

黎昭昭听完，脸色煞白。

然而更令她心惊的话还在后头，姑姑继续道：“所以即便太孙登基，大赦天下，谢家的冤屈也永远无法洗清。”

“梨儿，你可知道，当年咱们家同谢家交好，这笔账……这笔账险些就要算在咱们家头上！”姑姑的嘴唇颤抖着。

黎昭昭出了一身冷汗：“怎么会……”

“这也多亏了你爹爹，我大哥。”姑姑擦着眼泪道，“他虽去了，在朝中仍颇有故交，七王那些幕僚没来得及在账目上做手脚，便叫他们都烧了。后来前去曲琨停丧，七王又派人紧追不舍，我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将你暂时托付在南阳王府。”

姑姑提起赵衍，十分感激：“若不是世子保住了你，派兵暗中拦截追杀我们的人，恐怕咱们一家早就在黄泉之下团聚了。”

黎昭昭想起来，小时候她住在南阳王府，赵衍一直不许她出门，莫非就是这个缘故。

“他为什么会帮我们？”

黎昭昭问道，欢喜和悲伤在心头此起彼伏，原来赵衍是一个这么好的人，一直在保护她，也保护了姑姑一家。

“他算是你爹爹的学生。”姑姑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