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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是个没用的人。干不成任何一种大事。一切都小眉小眼,自己回首一看,也觉羞耻。

我是多么的平凡,无用。

学历是中学毕业。

家世是孓然一身。

年龄是廿三。

职业是儿童百科全书推销员。

爱情生活是反目成愁仇。

身份是孕妇。

罪名是蓄意伤害他人身体。

经过各界的调查,分析,判决。我的心理欠正常,携带了仇恨做人;我的身份欠正常,需长期监护,直至孩子出世。判入册三年。

他们给我一个静坐常思己过的单位。叫做大榄“女犯惩教中心”,即是监狱。

由于我怀了孩子,不用钉仓。我被困在另一建筑物内,一共有四个孕妇,一人一床,定期检查,待产。

是。我锒铛入狱。

我听到钥匙声,一重两重三重的铁闸开了又关了。——一切,因我那天一串钥匙引起。

出来埗到,有怀有身孕,她们编排我一些轻便的工作,有时叫我到厨房切菜。

记得头一晚,我很努力地入睡,睡不着,起来亮灯,突然省起在这里,我并没有此自由,又翻身再睡。终于含糊地入梦。

刚入梦,被推醒了。一时之间,不知身在何处,我是睡,孰令致此?不想起床,突然省起来在这里,我并没有此种自由,只好爬起。

很快适应了。

随时有命令:穿衣,脱衣,禁声,排队。

晚上,集体吃过饭,大家可在饭堂看一阵电视。电视上正放映着博彩游戏幸运观众转动两个轮盘。两个轮盘分别写上银码和各国货币名目,他转到一千元。

大家漠然地看着他人博彩。

有个女人坐在我身旁,用近乎低吟的声音同我说:“其实我不想这样的——”她好象求我原谅,我无限的内疚。

真烦,谁又想这样。

旁边有人插句嘴:“得了得了,不用日夜挂在口边啦。”

她继续找人诉苦,祥林嫂一样:“他们怎么戴得惯假手?他们太小了。怎么晓得用铁钩钳东西?”

“用用就惯了,最紧要是不痛。”有人答。

“我自己的伤口发炎,很就还未埋口,不知道我儿子埋口没有?”

周围人似已听过七千遍,一点也不觉新鲜,一点也不难过。间中有人为电视节目紧张,低喊:“美金!美金!人民币!人民币!”但明显地为人看管,不敢造次。

我回头看看这个借诉苦为发泄途径的姐妹。听说她与好赌成性的丈夫狂吵,盛怒之下,一刀斩掉儿子和自己的右手相谏。

当她一刀斩下去时,她怎样想?

也许她因爱儿心切,想斩死他,以免丈夫日后再娶,后母刻保她又不忍心正中要害,所以斩手,伤口大,流血也流死他……她不是恶毒的妈妈,接着她把自己的手也斩掉了。

后来警察在现场拾回两只断掌,马上急冻入药,医生竭力驳回,不过因为神经线已断,肌肉可以缝合,但筋脉无法还原。

所以——我在看完电视,排队回房之前。才瞥她的右手一眼,手早已没有了,是一只生硬的,带哑哑虾肉色的假手,惭愧地倚凭在大腿旁,动都不敢动。

这是个一生一世的惨剧。触目惊心。

怎么剁得下去?

母子是那般骨肉相连。

母子。

所以她象小说中的祥林嫂。镇日向不同的人提及她的罪孽,鞭挞自己,看看可否减轻几分——谁令她犯罪?做女人真惨。

坐牢的女人,何以坐牢?说到最后,都因为男人。

间中,有个装作参透世情的姐妹,指着我的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