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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设法弄来一个玻璃瓶子,请求上级的姑娘准我注入一些酒。最便宜的米酒就可以了,只要防止它腐烂。

我解释,要浸一瓶老鼠仔酒,去瘀驱风。我换来嘲笑。

但医生帮一个忙。证明我前曾堕胎,产后又失调,身体差,又因丧儿,伤心过度,血气行运欠佳……之类。医生尽了人情。

终于,我有了一瓶酒。

小老鼠浸在酒中,沉睡着。这个环境十分适合它。它好象又找到它的归宿了,象混沌初开的境界。看来极依依不舍。

我把弟弟的碎发也洒进去。

现在,两兄弟日夜陪在我身边,不离不弃。

有空的时候,我总爱对牢这酒瓶,窃窃私语:“还有一百零四天,我便可以出狱了。但是,我很害怕,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好。我甚至已经习惯了现在这般漫无目的的生涯。没有男人,没有孩子的生涯。我以为我的日子,已经完结了。我儿,请让我做一些比较好的梦就算了。”

我天天都看着它。

真奇怪——最近我被编排去洗衣场工作。

除了监仓的衣物外,外头医务卫生署,社会福利署,此署那署的属下机构,也把衣物往这里送。

因为有人手。

大机头开动了。二十个人在开工。有些推车仔,有些负责打风机,蒸汽机。

那个自断右掌的姐妹,虽然她手腕处装嵌的铁爪,已运用得不错,但她不能做粗重功夫,洗熨好的床单捧不上去,只好负责褶衣服。现在,她又在一个新来的女犯面前,不断地喃喃自语:“其实我是不想这样的——”她找到一个新的倾诉对象,又在展示无限的内疚。

各有各前尘,谁又想过这样,那样?

隔着铁窗,我望向灰色的天空。

那种灰,象从前一部希治阁电影重映,是不是《迷魂记》?记不清楚了。有一场戏,一个失意的女人,穿那种灰色衣服,在医院走廊走着,与墙壁溶为一体。

这令我感觉,整个的洗衣房,整座大榄监狱,,好象与灰色的天空混和,装得若无其事。

但当有人随意问我:“明天天气不知会怎样?”

我大:“明天准会有太阳。”

“但今天这么阴,又有微雨。”

“一定的。”

我变得自信,肯定。

你们不知道了,那个瓶令我成为天文台。我天天看着它,诡异地,如果碎发和老鼠沉下去,明天会天阴;如果它们浮升上来,明天一定会出太阳。日复一日。

日复一日。

我完全清楚,这是我儿与我间最大的秘密了。

我们终于无法互相摆脱。

《白虎》

死者是四十二岁的卡萨吉里殊。

死在白虎的笼中。

据目击者道:

“下午三时零九分左右,男人不知如何进入白虎笼内。那时母虎午睡,小白虎在游憩。男人认定了它,与之有言语及肢体接触——谁知白虎突然目露凶光,两耳直竖,发狂地用前掌啪嗒一下把男人打倒在地,然后冲向前咬住了他的喉咙。男人极力挣扎,大声狂喊,‘为什么?为什么?’白虎噬断了他的喉咙,还在地面用力拖出一条血路。我们都吓呆了。不久,齐向白虎发出吆喝,企图阻止。但它闷吼,用利爪把他的身子撕扯,血肉模糊。扰攘了好一阵,兽医来了,远远给它开了麻醉枪……”

目击惨剧发生的游人,其实没听清楚,在混乱中,卡萨吉里殊是这样狂喊的:

“雅迪莎,为什么?你不是认出我了吗?为什么?”

三岁的雌性白虎拉娜,被麻醉后独立囚禁,专人看管。

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它会兽性大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