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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安装了‘大包围’外壳。”阿国像炫耀一件玩具,洋洋自得。

花花紧紧搂着他的腰。这价值五万七千元的风驰电掣太贵了——不过只要阿国开心,她就满足。花掉了一笔积蓄,得罚他洗上一个月的碗……

车子在公路高速飞驰。

在回旋处,突然失控撞向石壁,车和人也凌空弹起,再撞向灯柱,然后堕在一地的铁片和锐利的碎玻璃上。

阿国翻了几个筋斗,左手和双腿剧痛,肯定骨折。花花呢?她躺在血泊中,胸前血污一片。阿国急忙匍匐爬行,艰难地伸手向前。他凄厉大喊:

“花花,老婆,你怎么样呀?对不起呀!你回答我吧!你怎么样呀!你有没有事呀?不要昏迷呀!你看着我……”

花花一片迷惘,含糊地:

“我是谁?在哪儿?你是谁?为什么?我要回家!门呢?门呢?——我很冷。”

“花花,你告诉我:你姓什么?刚才吃的牛扒几成熟?我们结婚多久?你千万不要睡着了!”阿国竭尽全力紧握她的手,问一些最简易的问题,但她回答得什么困难。她一点印象也没有。徐徐地,合上双眼。

她徐徐地,去了。

在送到医院之前,已告不治死因是头部重创,肋骨刺穿心和肺。

一个月来,阿国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。这不是真的,不可能!一切都没有征兆,也没有预感,事情就发生了——我们都没有准备好呀!

没一晚可以一觉睡至天亮。忽地惊醒时,眉头是皱锁的,可想而知在失去意识的时段,心情仍极悲哀。

大厅传来吸尘器的声音,未几,又停了。想一想,奇怪,这三天来,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。莫非是自己有梦游症?怎么会?此刻明明是醒着的。静心一听,水声!

阿国起床,蹑手蹑脚,轮到他变身一头探秘的猫,蹿到厨房去。

是的,洗碗的不是别人,是花花!她在做她的家务。她巴不得天天为丈夫洗碗。

阿国心知肚明,大吃一惊。

在黝黯的厨房,外面微弱的灯光和惨淡的月色,映照花花那全神贯注又乐在其中的手势,她甚至没有用热水,亦不戴胶手套。青白的双手,无名指上的白金指环,在冷水浸泡下更令人心寒。

阿国吓得张大了嘴巴。他不敢叫喊,更不忍心惊动她。

怎么办呢?

他只好又蹑手蹑脚,像一头逃躲的猫,蹿会床上,大被蒙头,瑟缩一角。等到明天?时间过得特别迟缓。时钟接近停顿。此情此景,如何睡得着呢?

四下死寂。

咦?水龙头和洗衣机也关掉了?

阿国正想伸头出去窥探一下——只见花花着地无声若无其事地,竟然已站在床畔,还钻进被窝中,像从前那样,顺理成章。

阿国骇怕得屏息静听。

花花没事人般自顾自闲话家常:

“天文台说过两天十二度,得把棉衣找出来。”

又道:“我织的围巾在第三个抽屉,你明天记得戴上。你戴灰色那条好帅!”

想想,又省得:

“不如换了窗帘才过年,好吗?圣诞去不成日本了,谁叫你买车?没钱了,努力再储蓄吧。”

不管阿国身子僵硬,牙关打战。花花叹气:“昨天我回超级市场上班,收银机的座位已换了新人了,没有人理我。公司真没人情味,辞退我也不给一个月通知。唉!年近岁晚,很难找工作呀……”

花花辗转一下:

“我记起一些东西——又记不大请楚。我好像要到哪儿去?我不想去。我回来后,总是下意识要寻找一扇大门……”

阿国问:

“是什么大门?我们家的大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