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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希望你下一生得回你的眼睛。”

“承你贵言。”他豁达地,“有眼睛,能看见,多好——可以选择看还是不看。”

“有的选择才是最大的自由和快乐。”

“你会遇到真正对你好的男人的!”

“一一一,”她没来由的兴致,“你没听过我操曲吧,我清唱一段给你听,也当做送行。我把小杨的平喉也唱了,好不好?”

她不理他反应,自顾自地咿呀一段《牡丹亭·惊梦》的《幽媾》——

我寄寓,寄寓柳荫下,悲风霜乞片瓦。

非关有意有意苦追查,夜半芳斋欠奉茶,莫借西厢送药茶,借盏秋灯归去罢。

叹息命如雾里花,杜丽娘未有家泣孤寡。

既属既属有梦铸佳话,管不了月夜月夜叩奔君家,我慕君风华,爱君风华,盼君泣月下,屈居柳荫受露雨打,盼蝶来活了解语花……

女人道:

“我不骗你,一一一,老实讲,小杨待我也真是温柔体贴。”女人眼神越过他,望向遥远的前方,回味无穷,“他在床上令我好舒服——我那个却像一头狗,还是狼狗!他不得好死!”

她跟这位古老戏曲中的书生的替身,斯文清秀的“星月轩”乐师,一个大陆仔,将做最后相聚。麻辣火锅的约会,让她渐冷渐冰的肉体,得到掩饰。

他间接的,令她成为新鬼。

他俩没有将来。她要回到哪里?也是一时情迷。无家可归。无家可归。

他道:

“你知道我老家吗?我乡下是江西临川,不是南昌。我们骗客人是南昌,因为那是按摩最出名的招牌地方。是不是好虚荣?不过也是为了生活吧……”

到了最后,均清心直说,并无虚言。二人一笑坦然。正出门,上路——忽有人声。

只听一个女职工嘀咕:

“哎呀!门怎么打开了?我明明锁好的……”

又喃喃:

“老板忽然说这10号房间得维修,不让人进。几个大房都记得很……”

房间的一角,她看不见,正绕着一截永远不会断的尼龙绳子。

垫子上,铺着再没体温的床单。

在黑暗中,什么也见不找。如同失明……

《惊蛰》

“打你个小人头,等你有气没定透;大你个小人手,等你有嘢都唔认输;打你个小人脚,等你成世没鞋着……”

六十岁的朱婆婆拎着一只破皮鞋,噼噼啪啪地朝一张印着个梳古装双髻的女小人画像,用力拍打。

“阿婆,你有没用力嘎?闹衰,打残这贱货!加多几钱肉紧,你把这张相也夹进去打,我加三十元给你。”

陈太的丈夫在大陆包二奶,朱婆婆接过狐狸精的相片,果然是风情万种小鸟依人,看她侧头娇笑,直叫陈太自惭形秽。岂是对手?

不过除了五十元公价外,还可多收三十元,她一开工,便遇上好客,当然更加落力。于是继续狠打:

“打你个小人胸,等你整了都穿隆;打你个小人肚,等你日日呕白泡;打你个小人嘴……”

陈太不知何时,已手持一支香,向那狐狸精的鼻眼灼上去,毁她容。叫她死去活来!

朱婆婆卷好纸小人和相片,吧金银元宝百解鸿运五通……向陈太身上扫动几圈,然后点火拜祭,扔进铁箱中。再送她一个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,“打小人”壮举便大功告成。

长期郁闷心事重重的大婆,怒气得到宣泄,也满意神婆够毒辣,痛快淋漓,付过八十元,轻快地离去。

今天是农历正月二十七,新历三月五日,节气上是“惊蛰”,亦称白虎日。万物逢春,一切蛇虫鼠蚁恶毒妖邪,都为旱天雷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