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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知竟误中一个蹲在一边捡拾纸皮和纸盒的老妇。她看来比朱婆婆还老,有八十多岁的样子。一中招,大喊:

“大吉利是!搞到我年头黑到年尾!”

她认为意头不好,马上过来交涉大骂。打小人本已闹嚷喧嚣,还有八婆吵架,与香火辉映,群众便围过来。

警察劝架了。朱婆婆为息事宁人,便给那老妇五十元了事。若她不收,说不定自己也会被当小人打。想了一阵,老妇也袋袋平安,继续拾荒去。真是同行如敌国。但朱婆婆庆幸自己还有力气“兼职”。正所谓“争财不争气”,惊蛰又容易过去,明天打回原形,还不是一样捡垃圾?当下招呼下一位。

撒了黑芝麻,那少女仍是没改变主意,一心等她。

此时来了个大客,是以为热心代同事共十人来打小人的“受托者”。她把名单打开,又买了十份宝烛和纸小人,一个一个代打。朱婆婆见是大买卖,便乘机向后来者:

“你还会死找别人好吗?”

她一个一个依足程序处置,元宝化了一份又一份,烟火蓬蓬冒升,化作五彩,繁华阴森,交融一处。小人是打之不尽的。这世上牛鬼蛇神何其多?打死一些,春风吹又生——小人通通有“复制人”!这是朱婆婆和所有神婆对苍生最感激的地方,否则她们吃什么?

很晚了。

道了凌晨一点多,朱婆婆已疲累得很,也虚弱的很。她赚了好些钱,但似乎付出了一年的精力。一抬头,面貌娟好的少女仍等她。逃不了。

“唉,我做完你生意吧小姐。”

少女坐下来。

“你要打的人叫什么名字?”

她摇头。

“认不认识?”

她摇头。

“有几个?”

“四个。”少女声音微弱,眼神怨恨。容色苍白的她说,“四个,男的。”

朱婆婆摊开小人像,是“不知名”小人群,适合苦主。

她焚香,闭目默念,然后低头狠打,打打打,但破鞋裂了,声音也沙哑了。少女不发一言,眼泪淌下来。

朱婆婆见她一脚穿白色鞋子,另一赤足颤抖。心念一动,十分不忍。她说:

“小姐,等我一下。”

朱婆婆向她的木头车走去,拿出一只鞋,白鞋上有已干变褐的血迹。她把它递给少女:

“你自己用力打。自己打又灵验些!”

少女听话,咬着牙,拼尽全身力气,啪!啪!啪!啪!啪!紧握那只白鞋,像用锤、用刀、用自己的骨头,充满仇恨地狠打。两个瞳仁几乎跳出来,她也几乎陷落,仿如最后一击。朱婆婆不敢望她。一股寒意令人毛骨悚然。

夜渐深,人已散。

少女也乏力了。看着小人火化。

她站起来,坐在背囊中取钱包。

朱婆婆忙说:

“小姐,不收你钱。”

又叮嘱:

“把鞋子穿好上路吧。小心冷。”

她怜悯的,看着少女吃力地穿上白鞋。鞋子如今是一双了。

少女深深向她鞠个躬。静静走了。

“小姐,希望你明年不用来打小人!”

朱婆婆目送她没入黑暗中,足下的白影子一闪。

——她知道她是谁!

近一年前,朱婆婆深夜推着木头车,走过一条横街,她看见一个少女,被四个年轻的古惑仔截劫,并以刀威胁上了一辆车。自己怕事,不敢做声。少女挣扎,遗下一只白鞋,还受伤流血。

车子在静夜中绝尘而去。

后来,她自旧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。一名少女在遭多人捆绑性侵犯后,被弃尸荒郊,似被车碾过残杀,死状可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