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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历史是这样说的,但我总觉得杨贵妃笨,这样窝囊的男人怎值得为他而死?”

“她没死!”

丽子望着那观音像:

“她在马嵬坡下的佛堂被内侍缢至气绝,但未毙命。玄宗与六军走后,复苏,随从及宫女隐瞒了,让她偷偷上了遣唐使的船,自日本山口县登岸……”

真是匪夷所思。

郑敏目瞪口呆,丽子低回:

“走吧。说了,你也不明白。”

“怎么会?”

“——所以,这是传说。”

在以后的十天内,丽子的话显然少了。她只淡淡跟郑敏道:

“人家的感情,我们不必多话。”

郑敏只觉丽子远着她了。

到回港时,结了帐,在木门外道别:

“要我帮你买新鲜的荔枝吗?”

她道:“随缘吧。”

郑敏有句话在口边,吞下去。终又按捺不住:

“——你是谁?”

她眯缝着一双媚眼,微笑:

“宫本丽子。”

九月。

新学期开始了。

藤原信三先生是有名的汉学家,他出版过十多本书,主要是唐诗、宋词、金瓶梅和新旧唐书的论文。他还打算退休后,把水浒传译成日文。他懂呢,强调,是一百二十回那版本。

今年开的课程,也包括了白乐天的研究。藤原先生是白居易的诗迷。

他精研《长恨歌》

因为日本人锲而不舍的精神,在郑敏及其他十三位同学的面前,展现了一个中国爱情故事的谜底:

“天旋地转回龙驭,

到此踌躇不能去。

马嵬坡下泥土中,

不见玉颜空死处!“

——他在马嵬坡下,只见紫褥,不见尸体,而香囊仍在。

“上穷碧落下黄泉,

两处茫茫皆不见。

——天堂和地府都找不着,她当然仍在人间。

“忽闻海上有仙山,

山在虚无缥缈间。“

——海上仙山是蓬莱,蓬莱即东瀛,她来了日本。

……

藤原先生还道:

“位于山口县,向津县半岛的久津,有一座‘杨贵妃之墓’的五轮塔。“

郑敏当日下课后,即乘车到东山区去。

如果杨贵妃没死在中国,她便生生世世,都漂泊在异乡吗?

重回这民宿,重见这木门。

木门敞开了。

那不是宫本丽子。她搬走了。房子卖给一位丸风先生,同样作宿泊的经营。但她搬走了。——不知她落脚何处?

人海茫茫。

也许只是巧合。

也许她神经过敏——她应该改名,唤郑过敏。

三个月后的某一天。

黄昏,天开始下着初雪,以为是雨,但细碎有声。原来又近耶诞。

郑敏在河原町附近的新京极买冬衣。回程车子走四条通,过祗园。她见到她!

宫本丽子丰腴的身子裹在一件茸茸的毛裘中,雪容花貌参差是,一如复苏的牡丹。

她挽着一个男人,娇娇地说着话,仰面睨着他,待说我不依……。

那男人,并不年轻,看来五十岁多了吧,鬓发有点花白,笑眯眯的,非常从容。

两人走过,比翼鸟连理枝,委婉承欢,全无历史包袱。什么叫“三千宠爱在一身”呢?大概是这样子。在兴旺繁盛的祗园。

郑敏想,那男人的魅力,必然因为他的权势、金钱、江山,添他气度。要是一切都没有了,也不过是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