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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雪 谷崎润一郎 45 字 2024-02-18 06:52:39

奥畑的话倘若属实,妙子的心思便令人费解。最近妙子总是说活儿忙,早晨大抵和贞之助、悦子同时出门,晚上也总是最晚回家,每三天有一次要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来。当晚,幸子没有和她讲话的机会,第二天早晨,丈夫和悦子走了之后,妙子随后正要出门,这时幸子叫住了她:“等一等,有件事要问你。”说着带她到客厅谈了起来。

妙子对奥畑告诉姐姐的事情一概没有否认,诸如说她不想制作偶人转而从事西装裁剪,为此打算到法国去短期学习等等。可是,幸子追问下去,发现这些都有道理,是妙子深思熟虑的结果。

她厌恶制作偶人是因为她已经长大成人了,与其总是做那些女孩子做的稚气的玩意儿,不如做点对社会更有益的工作。从自己的天赋、爱好,以及便于掌握技术等各方面来考虑,她想到学习裁剪最为适合。她早就对做西装有兴趣,能熟练地使用缝纫机,参考《时装》和《时装艺苑》等外国杂志,不仅为自己还为幸子和悦子做过西装。说是学习,但已用不着从入门开始,进步会很快,而且她相信自己将来能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。奥畑认为制作偶人是艺术,裁剪西装是卑贱的职业,她对此付之一笑。她说,我并不稀罕什么艺术家的虚名,说裁剪西装卑贱也无所谓。启哥儿说那些话,是因为他对形势认识不足,现在已经不是做哄孩子的偶人就可以自我陶醉的时代。在这种时代,即便是女性,如果不做和实际生活紧密结合的工作也是可耻的。

幸子听她这么一说,竟感到所言不虚,毫无反驳的余地。可是仔细琢磨,妙子竟然有这样的想法,从另一方面看,她是否有厌弃奥畑的意思呢?归根到底,她与奥畑的关系连报上都宣扬过,在姐夫姐姐们和世人面前,她有要强之心,不好那样随便就抛弃奥畑。她嘴上尽管不服输,实际上对奥畑已经绝望,打算一有机会就解除婚约。她想学习裁剪,是因为看到了到时候除了独立谋生之外别无出路,这是未雨绸缪的意思。奥畑不了解妙子的真实意图,所以才不理解“名门闺秀”为什么想挣钱,想成为职业女性。幸子这样一分析,便能理解妙子去法国的意图了。妙子的目的不仅是去学裁剪,更主要的是借此机会摆脱奥畑,因此不便让奥畑跟着去,她恐怕会找个借口一个人去。

然而,细谈下去,幸子觉得自己的推测只对了一半。幸子最希望妙子不待旁人劝说便能主动甩掉奥畑,她也相信妙子有这点辨别能力。所以,她尽量不说令她不快的话,只是一点点地拐弯抹角地探问,尽管她弄不清楚究竟有些是妙子的真心还是嘴硬,但把妙子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要点综合起来,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,即妙子眼下并不打算抛弃奥畑,还准备在不久的将来和他结婚。

妙子说:“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,启哥儿是个典型的船场公子哥儿,是个一无所长、毫无价值的男人。事到如今,关于这一点,根本不需要二姐夫和二姐再提醒我。当然,八九年以前,刚和他恋爱的时候,我还是个思虑欠周的小姑娘,真不知道他是这么个不中用的人。可是恋爱这种事,不应该只看对方有无出息来决定成败。至少我不能以那种功利主义的理由来嫌弃初恋情人,只能认为自己爱上这种没出息的人也是因缘注定的,我并不后悔。我担心的只是和他结婚后的生活问题。他目前是奥畑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,据说婚后还可以从长兄那里分到他应得的一份动产和不动产。他把社会上的事想得太天真,无忧无虑。可是,我总觉得他这人将来会一贫如洗,就说现在吧,他过的是入不敷出的生活,每月付给茶楼、西服店和杂货店的开支都相当多。听说他总是央求母亲给他一些私房钱。可那只能是母亲活着的时候,一旦他母亲去世了,长兄必定不会容他那样奢侈。不管奥畑家有多少财产,启哥儿排行第三,长兄已成为一家之主了,很难指望分到很多份额。特别是那位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