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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雪 谷崎润一郎 45 字 2024-02-18 06:52:39

台风过后,第二天早晨,马上又变得碧空明净,秋气爽人。但是,昨夜那恐怖的记忆,始终像梦魇一般缠绕在幸子脑中,尤其是看到被吓坏了的悦子那副神经过敏的样子,她觉得不能犹豫了,上午就给大阪事务所的丈夫挂了加急电话,托他向筑地的滨屋旅馆订个房间。她想可能的话今天就搬过去。傍晚,滨屋旅馆来电话说:“刚才接到老爷从大阪打来的电话,我们已经把房间准备好了。”幸子对姐姐说:“晚饭我到那边去吃。请你留阿春在这里住三四天。请姐姐也到旅馆去玩一玩。”匆匆说了几句,她就往筑地去了。

幸子由雪子和阿春送到了旅馆,打算大家到银座散散步,再吃顿西餐。老板娘建议说:“那就不妨到尾张町的罗迈亚西餐馆去看看。”幸子让阿春作陪请雪子在那里吃了西餐,回来的路上又逛了逛夜市,在服部钟表店[97]的拐角处与雪子和阿春分了手,幸子和悦子走回滨屋旅馆时已是九点多钟了。把丈夫留在家中,同女儿两人住宿在旅店里,这在幸子还是破天荒第一遭,再加上夜阑人静时,昨夜的恐惧又袭上心头,她试服了阿达林,又喝了一点随身带来当药用的白兰地,还是辗转不眠,直到听见清晨电车的响声。悦子似乎也是如此,焦躁地不断嚷嚷“我睡不着”,她还撒娇说:“妈妈,我要明天就回去,不用请杉浦博士看病了,这样下去神经衰弱只会加重,还不如早点儿回去见见露米……”可是到了早晨,她却呼呼打着鼾睡得很香了。到了七点左右,幸子觉得反正也睡不着了,为了不惊醒悦子,悄没声儿地起来,拿了报纸,来到走廊上,在藤椅上坐下,从这儿能看见筑地川。

近来世界舆论集中在亚洲、欧洲发生的两个事件上,即日本军队进攻汉口和捷克的苏德台问题。幸子想了解结果如何,急不可待地读每天的晨报。但是来到东京以后,看的不是《大阪朝日新闻》《大阪每日新闻》,也许是对报纸的版面不熟悉,那些报道也难看进去,提不起兴趣,看了一会儿就腻味了,心不在焉地眺望着筑地川两岸的行人。从前做姑娘时和父亲一起住过的采女町那家旅馆,就在河对面从此处看得见屋顶的歌舞伎剧院前面的小巷内。所以,这一带对幸子而言并非全然陌生,多少有些值得怀念之处,非道玄坂所能比拟。不过,那时东京剧场和演舞场还未修建,河畔景色也与今日大不相同。而且,父亲总是趁三月间放假时带她来,她从未在九月的这个时候来过东京。如今她坐在这里,哪怕身处闹市区,风儿吹在身上也觉得凉飕飕的,颇有秋意。现在阪神地区还不会有这种感触,也许是东京毕竟比关西冷,秋天也来得早些吧;也许这是台风过后一时的现象,炎热的日子还会卷土重来;也许是旅途的风比家乡的风更容易侵入肌肤……不管怎样说吧,还要过四五天杉浦博士才给悦子看病,该怎样打发这段日子呢?幸子想,到了九月菊五郎的剧院应该开演了,正好趁此机会带悦子去看看。悦子喜欢舞蹈,肯定喜欢歌舞伎的舞蹈剧。还有,等到她长大成人后,说不定歌舞伎剧的传统已经失落了,若不趁现在看看菊五郎他们的戏……幸子小时候每每由父亲带着去看雁治郎的演出,此时设身处地才产生了这种想法。但是,一看报纸她才知道,一流的歌舞伎剧九月份无论哪家都不开演。这样,除了每晚到银座去散散步以外,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。想到这里,不知怎的突然动了乡情。倒不是因为悦子说了什么,而是她自己恨不得今天就启程回家,把悦子看病的事推到下一次。她转而又想,自己偶尔来住个把星期尚且如此思念关西,雪子住在道玄坂那个家里一心想回芦屋以至于时常哭泣,那种心情,她今日才真正体会到了。

十点左右,阿春打来电话说:“这儿的太太说想去看您,由我陪她去。老爷来了一封信,我会带去。另外还需要带什么吗?”幸子回话说:“没有什么要带的。不过,请你转告姐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