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卷 14(第2/4 页)

细雪 谷崎润一郎 45 字 2024-02-18 06:52:39

不怎样亲密的朋友逮着了,连考虑的时间也没有,就被拽到这里来了。因而他一再说“真叫我为难了”“真感到吃惊”,但他那困惑的眼神里隐含着亲切和蔼,并不使贞之助他们感到不快。贞之助和他交谈一阵后,发现他是个娴于社交、处世圆滑的人。他递过来的名片上印有医学博士和东亚制药公司常务董事的头衔。他自己也说是“不当医生了,做药店老板”,果真像一个和颜悦色、善于待人接物的实业家,而不太像位医生。听说他年龄是四十五六岁,从脸面到手腕、手指,脂肪丰盈、皮肤白皙,是位眉目俊朗、两颊饱满的美男子,而由于体态丰腴并无轻薄之感,是一位具有与其年龄相称的威仪的绅士。在至今为止贞之助所见过的相亲对象中,他的风采算是一等的。他的酒量虽不及贞之助,可多少还能喝,只要斟了酒他就毫不推辞。本来,这种聚会因互相不太熟悉容易冷场,然而因为两位女暴力团的勇敢和这位男士的善于应酬,竟使得满座谈笑风生。

“恕我失礼,我很少上这家餐馆来,今天的菜肴可丰盛呢。”贞之助好像有些醉意了,红光满面,“近来,这些酒呀、菜肴的供应都紧张起来了,这家餐馆平常总有这么多菜肴吗?”

“哪里,不是这样吧。”桥寺回答,“今天是看在丹生夫人的面子上特别安排的吧?”

“也不见得。不过,我丈夫常到这里来,所以能够得到一些优待。加上,我想起这店名叫‘吉兆’,图个吉利,就定在这里了。”

“刚才夫人把‘吉兆’读作kitcho,实际上大阪人读作kitkyo。”贞之助说,“我想关东人也许不知道这个词儿,大阪另外有一种叫kitkyo的东西,井谷太太您知道吧?”

“呀,我不知道。”

“kitkyo?”桥寺也歪着头说,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丹生夫人说,“kitkyo,哎,不就是那个嘛,‘财神日’那天,在西宫、今宫叫卖的,在小竹枝上扎着纸做的小金币,账本、钱箱,就是那玩意儿吧?”

“是的,就是那东西。”

“啊,是不是像‘茧玉’[158]一样的东西?”

“嗯,是的。——财神日售品——”丹生夫人哼着《财神日》的曲调、扳着指头数着说,“‘称物袋[159]、小碗和钱包,小金币、钱柜和黑高帽’,把这些东西扎在竹枝上,这在大阪写出来是‘吉兆’,方言读kitkyo。是这样吧,莳冈先生?”

“是的,是这样。不过,夫人您知道kitkyo真使我感到意外!”

“人不可貌相嘛!别看我这个样子,我是大阪出生的呀!”

“嘿,夫人原来是……”

“所以,这点儿事我还是知道的。但是,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照那种老读法念了。不过,这家店子的人好像也是读kitcho。”

“那么,我再请教一个问题,刚才《财神日》中的‘葩煎袋’是什么?”

“‘葩煎袋’?不是称物袋吗?‘称物袋、小碗和钱包’……”[160]

“那不对,应该是‘葩煎袋’。”

“有‘葩煎袋’这种东西吗?”

“是不是装‘葩煎’的袋子?”桥寺插嘴说,“所谓葩煎,就是炒得膨胀起来的糯米吧。我不知道写哪个字,大概是炒糯米时爆裂,所以才叫‘葩煎’吧。在关东,三月的春分前一天,还用它来装炒豆子……”[161]

“桥寺先生知道得真清楚。”

话题暂时转到关东与关西的风俗习惯、语言的比较上来,在大阪出生、东京长大又回到大阪的丹生夫人,真就像她自己说的“我是两栖动物”,在这方面比谁都在行。她以贞之助和井谷为对象,演示东京方言和大阪方言的明显区别给大家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