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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雪 谷崎润一郎 45 字 2024-02-18 06:52:39

而不是她故意捣乱。但是,妙子一再声称“在雪姐结婚以前自己暂不结婚”“注意不连累雪姐”,如果这些话出自本心;那么,等到雪子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之后,再采取什么手段不是悉听尊便吗?这些且不说,既然明知身怀有孕,为什么不回避一下,还要跟着来东京呢?就她而言,作为莳冈家三姐妹之一,时隔多年在社会上抛头露面自然高兴,同时她也感激给她机会的井谷,就忘记了自己身子容易疲倦,认为就是勉强一点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凭着这种生来的胆大包天觍着脸跟来了。后来,一是难受得忍不住了,二是抓住了好机会,终于坦白了怀孕的事。我们作为至亲骨肉反而没有料到,但是,有三四个月身孕,明眼人却有可能看出蹊跷,而她竟敢冒险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无其事地去赴宴会、上戏院,这又是何等地大胆!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最禁忌坐车的时期,可她却长时间地在火车上颠簸,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呢?即使她自己不在乎,幸子和雪子又会多么惊慌失措、丢人现眼呢?幸子一想到这里就提心吊胆,觉得或许在昨晚的宴会上已经被人发现了,在不知不觉中,自己已经丢尽了丑。

——即使木已成舟无法挽回,即使这一次也可以说是我太糊涂了,但既然一直瞒着我,要坦白的话,难道不能选一个稍微适当的时间和场所吗?在这旅途中,在乱七八糟的旅馆的一个房间内,在我疲惫不堪正想睡觉的时候,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,说得夸张一点,她冷不丁告诉我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,这不是太残忍了吗?还算幸运的是我没有被吓晕,但她这种做法多么缺乏恻隐之心,多么不顾后果啊!这和别的事不同,想瞒也瞒不了,迟早是要坦白的,而且是越快越好。但她怎么可以在像今晚这样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时候,在这三更半夜三人共处一室,我既不能哭泣,也不能发怒,又不能逃走的时候,把这件事告诉我呢?虽然我做得不够,但是长年累月尽心呵护她,这难道是她做妹妹的应尽之道吗?如果她还有一点点同情心,在旅行途中无论如何也要忍耐一下,等我回到家中,估摸我身心都恢复正常了,再慢慢讲明也不迟。我对现在的小妹已经不抱任何奢望,但希望她最起码做到这一点,这难道过分吗?

不知不觉间,幸子已听到早班电车隆隆驶过的声音,窗帘缝隙间已经透进光亮了,虽然她头脑深处疲乏已极,但是眼睛反而兴奋得发亮,还在继续考虑着这些事……眼看就要被人发现了,必须立即采取措施,但是,该怎样做才好呢?谁都不告诉,暗中了结此事的办法只有一个,但是听妙子那口气是不会同意的。这时候要谴责妙子的任性胡来,让她承认错误,说服她为了莳冈家的名誉、为了雪子的命运,牺牲腹中的胎儿,而且不管她同意与否都强迫她去堕胎,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。但是,懦弱的幸子无论如何也使不出手段叫妙子乖乖就范。再说,如果是两三年前,任何医生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做这种手术,可是,近来社会舆论对其批评越来越强烈,所以,哪怕妙子同意人工流产,也不容易付诸实施。既然如此,另一个办法是,暂时把妙子藏到一个避人眼目的地方,让她在那里分娩。这期间绝对禁止她和男人来往,处于我们的监督下,一切费用由我们负担。另一方面,加速推进雪子这门亲事,直到举行结婚典礼。然而,要实行这个计划,不向丈夫讲明并且借助他的力量,单靠幸子一个人是不行的。想到这里,她的心情马上沉重起来了。不管丈夫怎样信任、疼爱自己,自己怎么有脸把胞妹变本加厉的越轨行为告诉丈夫呢?对丈夫而言,雪子和妙子不过是妻妹罢了,和本家姐夫的立场自然有所不同,不需要对她们特别照顾。可是,他对她俩的照顾却比同胞兄长还要周到。究其原因,也许幸子有些自傲,归根到底是他对自己深挚的爱情使然,幸子既为之自豪也对丈夫感激不尽。但是,连这样一位丈夫也每每因妙子而陷于不快的境地,因此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