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声不响绕着驿站外走了一圈，黎昭昭没有答应刘副统领的话：“刘伯伯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”

刘副统领和缓道：“他下次来你叫他别吃那些丹药即可。”

“我说不出口。”

黎昭昭站定脚步，一脸难过。

刘副统领看她：“什么说不出口！”

黎昭昭盯着地上被踩出缺口的积雪：“刘伯伯，你见过街上的小乞丐吗？”

刘副统领没有做声。

“我见过”

黎昭昭继续道：“我小时候流落过街头一阵子，时常和他们混在一起，久而久之我便发现，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怀里抱着一个陶土罐子。”

“里面装着他们白天从街上捡来的小糖球和点心，说实话，挺脏的。”

黎昭昭停顿了一下：“好歹我也阔过，看到他们吃那么脏的东西，我就跟他们说别吃了，把他们的糖全丢了。”

“你猜怎么着，他们全都恨死我了，恨不得当场打死我才好，我就跟他们打架，那些打不过我的小乞丐只能抱着罐子直哭，哭得跟什么似的。”

“后来我自己也饿得不行了，也看见什么都吃了，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。”

“很甜，真的好甜。”

“我那时候才明白，打翻一个小乞丐的罐子有多么可恶。”

“……”

黎昭昭轻声道：“也许，那些丹药是他唯一能从父亲那里得到的东西了。”

刘副统领先是一愣，随后眼中浮现一抹痛色，眸光不断闪烁，突然又皱起眉头，厉声道：“什么乞丐不乞丐，他是世子！是铁骑军的继承人！怎能拿乞丐与他相比！”

“老夫绝不相信他是个这般没有出息之人，他若真像你说的那样，那他就配不上我们这么多年对他的忠心追随！也配不上铁骑军！”

说完大喇喇离去，踩得雪地哐哐直响。

黎昭昭独自在雪地里往前走，慢慢地，深一脚浅一脚。

“没关系，丹药以后我替你吃。”

她喃喃自语。

赵衍忙完了公务回来，马车启程回京，中途由于轮子卡在雪地里难以行动，只能先下了马车步行，等走过这段艰难的路途再上去。

二人在雪地里并肩前行，风雪迎面扑来。

“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跟你在雪天里这样走。”黎昭昭忽然说。

赵衍步履沉缓：“此次乃陛下病重，命我前来向父王求取符箓与丹药，原本不该带上你来。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”黎昭昭嘴里被灌进几片雪花，吐了出来，“我是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了。”

“想到什么？”赵衍问。

黎昭昭道：“没什么，就是忽然觉得我小时候挺讨厌的，咋咋呼呼，说话也不过脑子，每天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。”

呼呼的风雪声刮过耳畔。

“你那时候还小，不懂什么。”赵衍淡淡地说。

“你小时候也这样吗？”

黎昭昭轻声问他：“你小的时候肯定比我懂事。”

“而我一直到长大了才明白一些事情。”

她的语气很难过。

赵衍转过头看她，有几分不解：“没有。”

他又补充道：“你一直很好。”

“赵衍，”黎昭昭在风雪里拉住他的手，“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，我现在长大了，我全都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