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言9(第1/4 页)

——他一定走了吧?

左右搜寻,没有他的影子。

她不甘心,怀揣着一丝莫须有的希望,攥着小拳头,用力跳起来。

已是秋天了,京城变凉就在一夜之间。

她还舍不得脱下那双白色雪花凉鞋,只加了一双粉红色的棉袜。

她个子小,安检的门又很高。

来往有人诧异地看她,有孩子指着她问妈妈“这个姐姐怎么回事呀”,她毫不在乎。

跳啊跳,隔着远远的玻璃门,她竟然看到了他。

内心狂喜,他还没有走,他还在目送着她。

他是不是也舍不得她走呀?

他站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。

太远了,她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,也不知他是否看到了她。

但她知道,他一定带着那疏淡的微笑,眸心安静清凉,好像生长着繁茂绿荫,一直将她完整笼罩。

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欢快地满地乱跑,险些撞到他。

他微微弯下腰,似乎哄他玩儿。

孩子的妈妈过来了,似乎在道歉,他摆摆手,孩子就跟妈妈一起离去。

她鼻子酸涩。

在她不在的地方,他还是那样温柔。

他那么好,所以,就显得他对她的好,一点也不特别。

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,她呆呆地看了他2分13秒。

如果当时知道,那是最后一次看到他,她一定会冲过去,拉住他的手:“叔叔,我不走了,咱们回家。”

可惜,当时她坐上飞机,回到了省城,又被镇上老师带回了牛角村。

***

牛角村位于Y省大山深处,红土地,大石山,气候温暖湿润,祖祖辈辈务农,种植玉米、蓖麻和烟叶,村口离最近的火车站还要再开上小半天的摩托车。

女孩儿,十三四岁就有人来说媒了,读到高中的女孩儿,村子里一只手都数得出来。

她那生理意义上的母亲生得漂亮,是村里一枝花。心气儿也高,一心只想往外跑,离开这穷山沟。

不巧谈恋爱意外怀了她,村口的算命先生铁口直断说是个男娃儿,两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才匆匆忙忙地摆了几桌酒席,孩子都生下来了,还没领结婚证。

瞧见是个孙女儿,她永远浑身酒味的爷爷首先就落下了脸,一跺脚,走了。

她爸是个清秀小伙,浓眉大眼,面相安分,尽力安慰道:“没事,等咱养好了身子,再生就是了。”

她妈比村里头其他女人都白嫩水灵,染着一头时髦棕发,恹恹地点了点头,那双妩媚的眼毫无生气。

过了几日,待留她自己一人,她便伸手抱过简陋襁褓里的小女娃,随手摇了摇。

小女娃皱皱的,倒是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,转呀转,似乎想好好瞧瞧自己的母亲,可那当妈的只嫌弃地瞧了一眼,就又重重放下,嘴里嘟哝着:“怎么不是个男娃,烦死了!”

小女娃哇地一声哭起来,撕心裂肺,小脸儿通红。

农村里,产妇没人一直看着,大家都有活儿要忙呢,而这年轻的妈妈也丝毫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和兴趣。

小女娃越哭越大声,当妈的终于不耐烦了,顺手就在女娃的大腿上掐了一把:“叫你哭!叫你哭!就是因为生了你,我的聘礼都少了好几件,还得再生,肚子又要大,不能穿漂亮衣裳,肚皮还长纹,烦都烦死!”

——虽然理论上说,三岁之前是没有记忆的,刚出生的婴孩更加不应该有。

但周凉坚信,自己深深记得那一天,她母亲的眼神。

那双和自己很相像的媚人眼睛里,全是嫌恶和憎恨。

“哎哟,你怎么还看我